趙雲惜吃了個肚圓,把她香迷糊了。
她看著羊肉,就想起羊毛,要是有羊毛紡成線,做成毛衣、帽子,肯定暖和,主要是這天太冷了,馬上清明節,在荊州地界應該暖和了才是,現在卻還在穿襖,有點現代冬天的味道,小冰河名不虛傳。
明天去江陵要去看看有沒有賣羊毛的,要先試試。
用過晚飯,天也黑了,李春容又把小白圭抱走,室內便隻留下兩人。
趙雲惜有些戒備地點亮油燈,借著光亮看向正安穩坐著泡腳的男人,見他沒什麼反應,便鬆了口氣,和衣躺在床沿。
見她睡那麼一點位置,張文明覺得好笑又心酸,她避他如蛇蠍。
越想越失望,反而生出幾分不服氣。但他什麼都沒說,隻自己躺下睡了,他也沒那麼非她不可。
趙雲惜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夜色凝滯氣氛尷尬,但如了她的願,便一切都好。
她原先隻想賺錢,現在又添了養崽,賺錢養崽!
想起來龜龜崽,她心裡一片火熱,她要攢錢讓他去考科舉,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不打緊,子繼母業擺攤去。
趙雲惜夢裡充滿了希望,夢見她的店鋪一路從江陵縣開到了京城,大明首輔張居正還去她鋪子裡買東西,把她樂得找不著北,夢見小白圭考中進士,打馬遊街,好生瀟灑。
睡醒了還沒忍住笑,抹把臉起身,剛好三更天。
趙雲惜這樣一想,就覺得很快樂,衝著沒用的相公笑了笑,還給他拿了衣衫。
張文明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這人之前要跟他割席,今天又對著他笑。
她在想什麼。
天還黑沉著,李春容已經把糯米蒸上,麵和上,開始把鹹菜切碎裝罐。
趙雲惜過來幫忙,窺探她的張文明也跟著湊過來,清洗木桶,瀝水,忙得不可開交。
“你讀書去,彆為這點小事耽擱,有我在就夠了,小雲,你回去再睡會兒,起這麼早多冷啊。”
聽著小老太絮絮叨叨的說話,趙雲惜並不反駁,隻笑著忙活。
幾人很快就備好了,套上騾子,正要走,就見張鎮抱著小白圭出來,也跟著要一起去。
“你帶著孩子睡,出來乾啥?”李春容舍不得自家男人勞累。
張鎮隻沉聲道:“我陪你們。”
幾人一道往江陵趕,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覺很好,被冷風吹著,心裡也有暖和氣。
李春容笑容滿麵,走路都快了幾分。
等到了位置,就見有人探頭探腦地看:“你們昨天咋沒來哦?等了半天。”
她隔壁的餛飩攤子和包子攤子都湊過來問。
趙雲惜笑著回:“昨天是小集,累了就歇息一天,每旬都要休息的。”
包子攤小販覺得大為震撼,誰能想到還有人在賺錢的情況下願意休息。
“這位是?”他看向抱著小白圭的張鎮。
“這是我公爹,今日過來幫著看攤。”趙雲惜笑眯眯回。
張鎮作為王府侍衛,自然養成一身和尋常莊稼漢不同的氣度,包子攤小販看了又看,小聲嘀咕:“你家這麼有錢有勢還出來擺攤。”
趙雲惜當沒聽見。
古代嘛,封建社會,士農工商的階層很分明,張家是軍戶,又做了侍衛,勉強算是吏,就這都沒人敢惹。
她客氣地笑了笑,把藩布一掛,就開始賣貨。
排隊的人已經等不及了,舉著手中的銅錢急著要買早餐,其實吃啥都一樣,但家裡那麼多孩子,一個有正經好聽名字了,其他人也要要,那就得再來一趟。
趙雲惜收錢收得很快樂,張鎮和張文明並沒有乾看著,而是幫忙一起做事,有兩人幫忙,效率高了很多。
關鍵張文明也會幫著起名,他和趙雲惜這個半吊子讀書不一樣,正兒八經的科舉出身,一聽見說是秀才也在起名,這攤子排隊都拐了好大的彎。
然後趙雲惜就見識到老百姓多愛湊熱鬨,好多人一邊問著乾啥乾啥,一邊湊過來排隊。
“這家有這麼好吃嗎?”
“好吃啊,還給起名呢,秀才相公和小娘子都有學問,他倆可厲害了。”
“我家狗蛋現在叫段宗平,你聽聽這名字,我都怕他壓不住這福氣。”
“我家栓子起了個正宇,嘿嘿。”
“我家二妞起名敏姐兒,好喜歡哈哈。”
“好名字啊,到時候沾沾秀才的福氣,也考個秀才。”
……
大家吵吵嚷嚷地排著隊,彼此相熟不相熟,都能湊在一處聊幾句。
張鎮在一旁聽著,發現自己這個兒媳確實厲害,起名不如文明字字珠璣引經據典,但老百姓聽得懂,知道咋好,反而更吃她這套。
但不和諧的聲音還是有。
“你是奸商嗎?憑什麼讓我們排這麼久的隊,你應該寫好了讓我們挑!”
“就是啊,為了賣個吃食,也太不要臉了吧。”
這聲音出來,還有幾個幫腔的。
趙雲惜抬眸去看,就見是幾個精瘦的男人,眼睛骨碌碌轉,一看就是地痞流氓級彆的人物。
張鎮伸手就往推車上摸,那裡藏著他的佩刀。
張文明更是眉眼一凝,思忖地打量著幾人。
“那你起名不起?”趙雲惜高聲問。
“誰稀罕你起的破名字,小心壓不住福氣!”為首的黑瘦男人滿臉嗤笑。
他家也是賣糯米包油條的,就在隔壁街,以前遊手好閒不乾活,逛街的時候,碰見張家在賣,生意那麼好,他就眼饞,也跟著置辦起攤子。
還想著要大乾一場,讓他娘彆再門縫裡把人看扁了。誰知道,就算一比一複刻,也沒啥用。他根本賣不出去。
昨天生意好了一天,他嘗到了賺錢的甜頭,今天擺了半天又賣不出去,簡直氣死了。
這才知道,張家又來擺攤了。
“滾出江陵!不準你在這擺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