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凜猛地回神,抬手揉著自己的眉心,懷疑是身上的毒要提前發作了?
才會讓他產生不該有幻覺的。
但……自母妃離世後,會為他精心準備衣裳,關心他吃穿的女子就隻有那小姑娘了。
“殿下,世子妃來了。”
少女迎著晨曦的光,緩緩朝他走來,斂衽而拜,“父王。”
一個稱呼讓蕭君凜幽深的眼眸清明了起來。
她是秦王世子妃,是他名義上的兒媳。
蕭君凜壓製心頭翻滾的異樣情緒,“不是跟你說了,不用管那些規矩。”
薑昕莞爾,“您是長輩,理應的。”
“長輩”兩個字瞬間就刺中了秦王殿下敏感的神經。
難道他真的老了嗎?
南靳和南驍抱拳行禮,“見過世子妃。”
“兩位將軍不用多禮。”
蕭君凜垂眸,神色無異地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
薑昕輕提著裙擺,優雅落座,嫻靜端莊。
令人不禁感歎,薑辭遠真的把妹妹教養得極好。
就是性子太天真太軟了些。
“父王,兒媳今日來,是有些事情不好擅自做主,想請您拿主意。”
“你說。”
“前些日子,兒媳身邊的丫鬟隨著繡娘去給住在外院的將士量衣,回來告訴兒媳,許多老兵老將都有舊傷,時常被折磨得夜不能寐……”
薑昕秀眉輕蹙,“兒媳從前也是常年臥病在床,深知其中的痛苦,何況他們都曾是保家衛國的將士,如今卻被各種舊傷暗傷折磨得痛不欲生,兒媳實在是於心不忍。”
這些話薑昕不僅僅是為了博得蕭君凜的好感,也是肺腑之言。
她一向崇敬守衛國家的軍人。
就如銀龍軍,她想的也是為她所用,而不是坑殺殘害,鏟除掉他們。
對那些因與敵寇廝殺而滿身傷痛的將士,薑昕欽佩也不忍,有機會能為他們做點什麼也是好的。
當然,借此機會達成自己的目的,也算是兩全其美了。
“兄長當年因我的病殫精極慮,巧合之下救了位杏林世家傳人,醫術精妙,擅長各種疑難雜症,我想著請他來為各位將士看診,就算不能痊愈,能減輕他們的苦痛一二也是好的。”
隨著她話落,屋內鴉雀無聲。
蕭君凜目光深邃地盯著眼前清麗柔弱的少女,心緒難言。
薑昕輕咬紅唇,不安地拽著自己纖細白嫩的手指,如水的美眸怯怯的,“父、父王,是不是兒媳說錯什麼了?”
蕭君凜壓下心尖的悸動,“沒有。”
“先前父王給了兒媳許多銀票莊子,實在太貴重了,兒媳想拿這些錢來給府裡傷殘的將士看病,柯大夫醉心醫學,不慕錢財,為兒媳調養了近十年的身體,視兒媳為親妹妹,品行上佳……”
薑昕似擔心蕭君凜懷疑她什麼,忙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全盤托出。
蕭君凜溫聲道“你彆緊張,本王沒懷疑你,隻是讓你兄長的府醫來給王府裡的傷兵看診,被皇帝知道了,你兄長怕是要有麻煩。”
“啊?”
少女呆呆地看他,俏麗的小臉上全是疑惑,像是在問就看個病,為什麼皇帝要找她阿兄的麻煩?
而且那可都是給皇帝守衛邊疆、殺退敵人的將士呀!
蕭君凜眸中浮起點笑意,這單純的小姑娘。
隻是還沒等他說什麼,南驍忽然激動地問“世子妃,您說的那位柯大夫對解毒方麵擅長嗎?”
“南驍,放肆!”
南靳踹了弟弟的膝蓋窩一腳,讓他跪下,向蕭君凜和薑昕請罪,“殿下,世子妃,舍弟逾越了。”
薑昕看了看蕭君凜,擺手,“沒事,沒事,讓南驍將軍起來了吧。”
“我小時候病得很重,幾乎是下了不榻的,給我看診的大夫都勸我阿兄放棄我,後來經柯大夫的醫治,如今我才能與尋常女子無異。”
“至於解毒?先生最愛研究各種毒物,應該算擅長吧?”
南驍的眼睛更亮,但他不敢再亂出聲,隻好緊張期待地看向自家殿下。
蕭君凜神色卻看不出什麼波動,“尚書府的大夫,你兄長願意讓他來秦王府?”
“願意呀!”
提起兄長,少女眉眼生花,俏麗動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明顯是對她阿兄信任到了極致。
蕭君凜薄唇微微一抿,不知為何,心裡有些不得勁。
先前還覺得這小姑娘貼心,待他親近,可似乎與薑辭遠一比,就不算什麼了。
秦王殿下努力撇開那點異樣情緒。
“此事先不急,等本王問過你兄長再說。”
薑昕點點頭,“兒媳都聽父王的。”
那乖巧的模樣,讓蕭君凜怎麼舍得對她有半點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