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堆滿了褶子,笑起來時,眼睛眯成一條縫,透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猥瑣勁兒。可偏偏,他是皇上的心腹,深得皇上的寵信,在這京城之中,權勢滔天,無人敢輕易得罪。
謝昌全趕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立刻滿臉堆笑,恭敬地拱手行禮:“督工大人今日怎麼突然大駕光臨?可是皇上交代了什麼要事?”
督工邁著四方步,慢悠悠地走進前廳,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沒事就不能來你這兒坐坐了?咱們可算得上是老朋友,我今日純粹是來造訪的。”
謝昌全心裡清楚,這督工平日裡行事囂張跋扈,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前來,必定沒安什麼好心,但他也隻能陪著笑臉,趕忙吩咐下人上好茶好酒招待:“督工大人這說的什麼話,這可是剛從南方新進貢的好茶,您快嘗嘗。”
督工端起茶盞,淺嘗了一口,目光在屋內打轉,突然話鋒一轉:“聽聞貴府有兩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怎麼沒見著呀?”
謝昌全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老東西該不會是盯上自己女兒的美色了吧?這可萬萬不行!
他臉上依舊掛著笑,言辭卻謹慎起來:“唉,我那小女兒生性太過調皮,前幾日犯了錯,我為了教訓她,把她送到尼姑庵去進修了。大女兒最近身體不適,這會兒正在房間裡休息呢。”
督工聽了,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從袖兜裡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嘴角,說道:“今日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意來見大小姐的。聽說九皇子和大小姐好事將近,我特意請了宮中最好的畫師,來為大小姐親自畫一幅畫像。”
謝昌全一聽這話,原本忐忑的心瞬間活絡起來,臉上堆滿了驚喜:“哎呀,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這就派人去把裳兒叫過來。”
說完,他立刻吩咐身邊的丫鬟,火急火燎地去請大小姐。
謝雲裳得知消息後,秀眉微蹙,心中暗忖,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她早就聽聞這東廠督工生性好色,以前要不是自己是九皇子內定的妃子,恐怕這老東西早就對自己下手了。在宮中,不知多少丫鬟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手段極其殘忍。
芍藥在一旁急得直跺腳,滿臉擔憂:“小姐,這可如何是好?那老東西一看就沒安好心。”
謝雲裳望著窗邊開得正豔的薔薇花,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主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芍藥,莫要慌張,我已有辦法應對。”說罷,她便在芍藥耳邊輕聲交代了一番。
半個時辰後,謝雲裳身著一襲華麗的綢緞長裙,緩緩走進前廳。
她身姿婀娜,儀態萬千,舉手投足間儘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督工一見到她,眼睛瞬間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了一般:“大小姐果然生得國色天香,貌若天仙呐!隻是……為何臉上要蒙著麵紗呢?”
謝雲裳輕輕抬手,捂住臉上的麵紗,神情憂慮,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無奈:“督工大人有所不知,前兩日我臉上突然生了疹子,又紅又癢,實在有礙觀瞻,怕驚擾了大人,所以特地蒙上了麵紗。”
督工一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裡閃過一絲嫌棄,但還是不死心,強撐著說道:“沒事的,今日宮中的畫師是來為你畫像的,你若不摘掉麵紗,這畫像可怎麼畫呢?”
“這……好吧。”謝雲裳佯裝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將臉上的麵紗摘掉。
刹那間,隻見她臉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紅色斑點,有的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結痂,看著十分可怖。
督工隻瞧了一眼,便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忍不住吐出來,他連忙彆過頭去,語氣中滿是嫌棄:“大小姐這傷確實不輕,看來是我來得不是時候,要不等大小姐好了,我再過來吧。”
謝昌全雖然心中疑惑女兒臉上的疹子從何而來,但此刻也隻能順著督工的話,趕忙上前恭送:“督工大人跑這一趟實在不容易,要不留下用過膳再走?”
他心裡明白,這督工在皇上麵前說一不二,要是不把他伺候好,還不知道他會在皇上麵前說自己什麼壞話呢。
“嗯,那好吧,既然你這麼盛情挽留,我便留下用膳。”督工冷哼一聲,大剌剌地坐回椅子上,仿佛這謝府就是他自己家一般。
見此,謝雲裳素手輕抬,掩著唇輕輕咳嗽了一聲,嬌弱之態儘顯。
她微微欠身,柔聲說道:“父親與督工大人公務繁忙,雲裳身體略有不適,就不多加打擾了。”
督工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不舍。
朝陽院內。
“此話當真!”王氏聽聞王婆子的彙報,震驚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盞都跟著晃了幾晃,茶水濺出了些許。
她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沒想到謝雲裳這丫頭關鍵時刻出了岔子。
王婆子見狀,趕忙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夫人呐,您瞧瞧,大小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節骨眼上臉上出問題,害得咱們精心謀劃的計劃就這麼落空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她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王氏的臉色,那模樣就像是生怕事情鬨得不夠大。
王氏緊咬下唇,眼中閃過一絲陰毒,惡狠狠地說道:“這個事情不成也得成!我就不信,還拿捏不了一個小丫頭片子!”說罷,她招手示意王婆子靠近,附在她耳邊,壓低聲音,悄悄說了一番話。
王婆子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漸漸露出了陰險的笑容,末了,還忍不住誇讚道:“夫人,您可太聰明了!這招簡直絕了,保證能讓大小姐乖乖就範!我這就去辦,一定辦得妥妥當當!”說完,便急匆匆地退下,準備去執行那見不得人的計劃。
這邊,謝雲裳前腳剛回到海棠閣,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在椅子上坐下歇一會兒,王氏就派人來了。
隻見王婆子滿臉堆笑,像隻狡猾的狐狸,邁著碎步走進房間,手裡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那刺鼻的味道隔著老遠就飄了過來。
“大小姐,夫人聽說您生病了,擔心得不得了,坐立不安的,特意讓奴婢送來這湯藥,說是能藥到病除,讓您儘快好起來呢。”王婆子假惺惺地說著,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卻又透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急切,仿佛生怕謝雲裳不喝這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