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一千多公裡的老林子裡,此前馬氏祠堂裡的那人,正背著行囊的人,還在繼續前行。/br他當然知道這次事大了,他想要有僥幸心理,但有人不想他有,能讓他趕緊跑路,已經是留了情麵。/br但是跑出來之後,沒走半天,他就受不了了,平日裡哪怕是在村子裡,那也是幾乎不乾什麼活,買東西甭管大小件,都能送到村子裡了。/br早年扛著東西,能一口氣走幾十裡地,鍛煉出來的體力,早就荒廢,如今驟然走山路,他已經感覺他的腰、腿、腳都在發酸發軟。/br電話不敢打,新電話都不敢插卡開機。/br而距離他僅僅隻有十幾公裡的地方,一架直升機正在附近巡視,東北這個點,天已經黑了,紅外設備正在掃描老林子裡所有的生靈,要是掃描到疑似人的東西,設備就會自動提示,非專業人士也能輕鬆上手。/br直升機上的老耗子,努力睜大著眼睛,就等著能立功呢,要是這立功對象,是帶清風煙魂的那些家夥,那就更完美了。/br同一時間,接到東北烈陽部出動,甚至專門請了位老耗子出手消息之後,另外一個地方,倆看起來五六十歲的人,對坐在一起。/br“守門的那家夥,怕是跑不掉了,一個死耗子親自去追了。”頭發花白老人,撚起一顆五香花仁,隨口說了句。/br“這就有些麻煩了啊,烈陽部彆的不行,但是給他們一點線索,隻要願意去查,被他們查出點東西的機會可不小。/br要是被抓到活的,或者找到屍體,後麵麻煩就很大了。”/br對麵一個滿頭黑發,有點倒三角眼的老人,說著這話,眼神裡便多了一絲凝重。/br花白頭發的老人歎了口氣,撚著花生米。/br“可惜,南洋的那些家夥,不爭氣,太肆無忌憚了,誰能想到,他們敢這麼凶殘,還控製不住。/br沒了那邊來的金幣,咱們再想拉攏人,怕是就沒那麼容易了。/br現在可不是幾十年前,幾十年前,一台彩電都算是貴重的好東西。/br再加上一個個都是窮鬼,錢就是最好用的東西。/br可現在,對咱們要拉攏的人來說,錢就沒有特彆大的作用了。/br人家要是想要,都不用伸手拿,最簡單的,拐個彎弄個工程,就能讓自己家吃到吐。/br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都是用錢買不到的。/br可不像以前,那麼容易就能拉攏到一堆人。”/br“收過我們的東西,他們的家人收過我們的東西,上了賊船,就彆想下船了。”倒三角眼冷笑一聲。/br“你行事不要這麼極端,你把人逼急了,人家隻要自己找組織交代,把東西全吐出來,就能保住命,被你逼著去做事,那才是死定了。”花白頭發不緊不慢地勸了一句。/br“那你說怎麼辦?那個看門人不用管嗎?”/br“當然要管。”/br“那怎麼管?/br烈陽部行動太快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去直接出麵,現在就兩條路。/br要麼,就不管,任由那家夥被抓,他要是被抓了活口,烈陽部就能順著他這條件揪出來不少東西。/br要麼,我們就隻能暴露出來一點東西,儘快將他送走。/br我們知道的太晚了,馬氏的家夥,太顧念舊情,要是出問題的第一時間就將他解決了,也就沒這麼多事了。/br現在是不可能什麼都不暴露,你選吧。/br越晚暴露的就越多。”/br倒三角眼的口氣不是太好,花白頭發也有些無奈。/br現在是沒得選了,選前者,看起來不會暴露很多東西,可鬼知道烈陽部萬一抓到人,能順著找到什麼,活口可比其他的情報重要。/br而選後者,就一定會暴露一點重要的手段,好處是烈陽部應該沒法順藤摸瓜了。/br花白頭發想了想,道。/br“之前不是聽說鎖匠要出現了嗎?”/br“是,我聽說了消息,太明顯了,應該是相關的力量崩散,太多人獲得了點相關力量。/br但很快就消失了,目前還不知道鎖匠是誰,或者有多少人踏入了鎖匠的路。/br都這會兒了,你問這個乾什麼?”/br“反正總要暴露東西,不如把那扇門暴露出去吧。”/br“嗯?”倒三角眼一驚:“你瘋了?”/br“我可沒瘋,讓烈陽部看到,然後讓烈陽部去查吧,我們找不到鎖匠,但是烈陽部真未必找不到,隻要真的有這個職業。”/br倒三角眼琢磨了琢磨,點了點頭。/br“你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那我現在就去了。”/br倒三角眼站起身,一路來到屋內,揭開了地毯,打開一扇鐵門,順著階梯來到了地下。/br他順著地下的通道,邁著小碎步一路前行,一路上路過了幾個岔路口,他都要站在岔路口,仔細看一下,再算一下,才繼續前行。/br幾分鐘之後,他走出了通道了,來到了一片地下的空間。/br這裡像是一個廢棄許久的地下建築,裡麵還能看到滿是鏽跡的鋼鐵樓梯,還有一台碩大的老式發電機。/br他來到其中一間房裡,這裡擺放貨架,上麵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很多玻璃罐子。/br有的罐子裡的是手指,有的罐子裡是耳朵,還有的罐子裡是一塊內臟,有些則是一些血肉。/br他找到其中一個罐子,裡麵是一小塊發黑的小肉,他取下罐子,來到另外一個大廳裡。/br這裡所有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書寫著各種符號和圖案,四麵牆壁上,也掛著一個個動物的頭顱,從鹿到熊,再到貓頭鷹等猛禽,應有儘有。/br倒三角眼打開罐子,一股濃鬱的味道就衝了出來,有些刺鼻,還熏眼睛。/br他取出裡麵的那塊發黑的小肉,將其放到了房間中間的一個隻有一尺高的小祭壇上。/br然後又來到另一邊,搖動機器,地麵之下,一個古怪的法壇升了上來。/br法壇用的不是黃布,而是血色的布。/br擺在上麵的不是黃符法劍,而是骨矛發繡,以頭發為線繡出來的東西,在這邊本來是用來給死人陪葬,或者是感情太好,留給家人的寄托物。/br倒三角眼,揮動透明的幡旗,像是在招魂。/br他的施法跟尋常的施法幾乎沒多大差彆,看起來似乎都是符籙、咒文、指訣、步法之間相互配合,就是用的東西跟正常施法截然不同。/br隨著他的施法,中心的那個小祭壇便開始動了起來。/br小小的祭壇,從底部向上翻轉,翻轉的時候,將那塊小黑肉包裹了進去。/br同一時間,老林子裡,看門人還在跑路,他已經遙遙看到了直升機在夜晚閃爍的燈光,距離他已經不遠了。/br哪怕不知道那是什麼,他也能猜到,可能就是來追他的。/br就在他準備找個山洞,先躲躲的時候,耳邊浮現出了似有似無的咒文聲,那咒文的音調怪異彆扭,讓人聽了極不舒服,可是聽著聽著,卻又覺得開始上頭了。/br看門人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慘白如紙。/br他知道這是什麼,因為他作為看門人,之前見過。/br他比一些外圍知道的都要多一點,當他開始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就意味著他完了。/br相比之下,自己把自己弄死,再找人把他給燒了,都算是好結果。/br隨著那似有似無,音調怪異的咒文聲,漸漸清晰,看門人便看到,旁邊的兩座山頭,像是開始扭曲了起來。/br周圍的一顆顆大樹,都開始向著抽象畫的畫風轉化,筆直的樹乾,開始扭曲成怪異的形狀,枝椏都像是變成了張牙舞爪的爪子,隨著風吹過的時候,不斷的揮舞著,向著他抓來。/br地麵也在此刻開始顫動了起來。/br而那些扭曲的大樹,也漸漸開始風化消散,化作森森白骨,無數各種各樣的骨頭,堆積在一起,相互卡著。/br地麵之下,這些相互堆疊的森森白骨,緩緩的鑽出地麵,在七八米高的地方,兩根白骨柱子彎曲著交疊在一起,化作了一個拱門。/br拱門之上,一顆顆動物的頭骨浮現出來,每個動物的頭骨,眼窩裡都冒著光芒,一起轉頭看向了看門人。/br看門人麵色慘白如紙,想要跑,卻根本動不了,本來就發軟發酸的腿,到了現在就更軟了。/br他看到了拱門,透過拱門,向著後方望去的時候,看到了比黑夜還要深邃的黑暗。/br遠處的兩座山,就像是兩個巨人,正在緩緩的轉頭,看向他,那種龐大的壓力,撲麵而來,他開始無法呼吸,靈魂都像是遭受到了鎮壓。/br而白骨大門後麵,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黑暗如同一張大幕,從白骨拱門後麵蔓延過來。/br看門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滿臉絕望,身體卻不聽使喚,動都動不起來。/br直升機的轟鳴聲傳來,那枯瘦的老人,直接跳了下來,眼看著快要落到地麵的時候,他的身體後麵,一根粗大的灰色尾巴冒了出來,卷住樹枝,帶著他的身體一蕩,飛速向著前方衝去。/br他落地之後立刻四肢著地,飛速衝向了看門人。/br看門人顫抖著身體,緩緩的轉過頭,滿臉絕望地看向身後衝來的老人,而他的身體,也開始被白骨拱門裡湧現出的黑暗大幕一點一點吞沒。/br老耗子麵色凝重,他看出來了,對方是易容了,甚至此刻看背影,幾乎已經能確定對方是誰了。/br可做事情是要講究證據的。/br他看到了那座極其詭異的白骨拱門,看到看門人的身軀,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卻沒見流血,人也沒立刻死去。/br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在。/br這種情況下,就不是他空口說白話就能確定的,他需要一點實證。/br老耗子明知道前麵可能有危險,卻還是飛速往前衝,他四肢著地,從側麵衝來,在快要靠近的時候,臉上開始浮現出一些灰毛,下巴和臉都開始往外突出,兩顆大板牙也露了出路。/br他一口咬在了看門人的手指上,瞬間咬斷了看門人的一根手指,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向另一邊。/br等到衝出去七八米之後,再回頭望去的時候,就見看門人隻剩下一條手臂,還飄在半空中,身體剩下的部分,都已經詭異的消失不見了。/br等到看門人徹底消失不見,那座七八米高的白骨拱門上,一顆顆頭顱眼眶裡亮起的光芒,才開始漸漸的弱了下去,又等了幾十秒鐘,白骨拱門也開始重新縮回了地麵消失不見。/br等到白骨拱門消失,方圓十米之內,所有的樹木,都已經枯死,然後又像是經曆蟲啃腐蝕,被風一吹,便崩碎成一大堆碎片,倒在地上。/br遠處,老耗子心臟狂跳,眼珠子都在顫抖,他回頭看了看,他的尾巴,都沒了一截。/br他沒感覺到疼,也沒感覺到怎麼沒的,要不是忽然感覺到尾巴變輕了一點,他可能都發現不了這點。/br他張口一吐,吐出一截指頭,然後拿出對講設備。/br“剛才那些東西,全部都拍到了吧?”/br“好,拍到了就行,立刻備份,確保不出問題。”/br直升機懸停在不遠處,一個個人降落到地麵,開始拍照,采集樣本等各種東西。/br老耗子則悄悄拿出一個證物袋,將那一截指頭放進去,心裡這下踏實了。/br按照他了解的,要是剛才那個人,就是他以前見過的那個人,那麼對方以前犯過事,按照烈陽部的規矩,對方的DNA資料是肯定有備份的,回去對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一個人。/br有些時候,血型檢測確有可能會變,但是一截指頭,從血到肉,甚至指甲都有,能從好幾個地方取樣,多來幾次,確保不出錯。/br老耗子看著忙活的外勤們,他看著那片滿是灰燼的空地,眼神凝重。/br他看了看周圍的外勤,拿出電話,撥出去個電話。/br“葉部長,有個事必須立刻告訴伱了。”/br不多時,消息傳回。/br東北烈陽部的部長,親自接手了後續的事情。/br就算是參與了行動的人,也隻知道沒抓到人,人被一個從地下鑽出來的白骨拱門吞噬掉了,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br老耗子拚著斷掉了一截尾巴,留下了對方的一截指頭。/br這一截還新鮮的指頭,東北烈陽部這邊,隻取了一部分樣本當做檢測,剩下立刻放到了冷藏箱裡,被送往總部。/br這邊的部長看到了加急的初步結果之後,就知道事大了,他根本不敢去賭上麵會不會信他們的檢測結果,所以直接將證物都送到總部。/br一個人曾經犯過事,還被烈陽部抓過,關過。/br後來死了,又被火化了,一切程序似乎都沒問題。/br可偏偏現在證明,這個人還活著。/br這就證明,從死亡證明,到火葬場,不說全部,起碼一部分地方,是肯定有問題的。/br而跟烈陽部有合作的火葬場,壓根不歸當地民政管,尤其是做關鍵的人事,財務,民政壓根說不上話的,這種殯儀館或者火葬場,基本可以算是烈陽部下轄的單位。/br而且是最重要的,處理遺骸,確保不出問題的關鍵一步。/br這一步要是出問題了,那就不知道還有多少問題了。/br就比如之前發生過的事,看起來是把屍體燒了,但是骨灰沒給揚到海裡,照樣能化作阿飄,甚至還能化出好幾飄。/br手指的消息,老耗子很謹慎,誰都沒說,直接對接的當地分部的部長。/br而做檢測的人,甚至都看不到檢測的目標身份是什麼,他們隻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做初步的檢測,檢測結果是匹配,僅此而已。/br後續更深入的檢測,那是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的。/br當這些事正在發生,不少人今天彆想正常下班的時候。/br還在家的溫言,電話響了起來。/br溫言看了一眼來電,微微一怔。/br館長?/br館長!/br媽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館長竟然會主動給他打電話了。/br溫言迅速接起電話,試探性的問了聲。/br“喂?館長?”/br“是我。”館長語氣沉穩,沒了往日的輕鬆。/br“出事了?”/br“你在家嗎?”/br“在家啊。”溫言應了一聲,立刻又補了一句:“館長,先說好,我沒出現在咱們單位方圓五公裡之內,這幾天都沒有!”/br“不是賴你,是出了點事,我專門通知你一身,你彆來單位,這不是怕你給招來事,是你來了,你說不定會出事。”/br“出什麼事了?你們都沒事吧?”/br“都沒事,老冰庫也沒事,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這邊有點變化。/br以前都是晚上才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現在天還沒黑呢就出現了。”/br溫言一聽這話,立刻想到了,德城殯儀館晚上的時候,氣氛似乎不太對勁。/br他見到過一次,那一瞬間,德城殯儀館就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還有一次險些因為他的特性,墜入進去。/br“是不是老王待的那邊?”/br“恩,這次白天出現了一下。”/br“那邊不是領域對吧?”/br“恩,應該不算領域,有區彆。”/br溫言了然,難怪他那次明顯已經墜入了,卻又像是畫麵卡頓一樣,又回來了,很顯然那地方像是領域,又不算是標準領域。/br“我明白了,我不會去單位的,館長你們注意安全,有什麼需要我的,隨時打我電話,另外,館長,你以後可不能什麼事都賴我了,這次可跟我沒有任何關係。”/br另一邊,館長掛了電話,隻當是沒聽見最後一句。/br他站在院子裡,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六點,太陽都還沒下山呢。/br他望著殯儀館後麵的幾座山,回想起之前的感受,那一瞬間,這幾座山像是變成了幾個巨人,殯儀館深處,龐大的壓力,瞬間衝擊開。/br這麼久了,這是第一次在白天出現這種情況。/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