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在家學習,彆的地方,卻很熱鬨。
第一尊鐵牛,在第一天就被挖了出來。
三十多噸重的鐵牛,被埋在地下十米多深的地方,擱以前可能是個大問題。
但現在,都不用太大的吊車,都能將其吊出來。
書寫滿了符籙的黃布,蒙著眼睛的鐵牛,被裝上車,運往下一個目的地。
教授就在不遠處看著,那鐵牛被鑄造出來,至少已經有六七百年,而且應該是鑄造出來許久之後,才被投入到河中。
教授取出個箱子,從裡麵拿出一個帶著點鏽跡的鐵環,交給下麵辦事的人。
吩咐了一聲之後,就見一個外勤拿著鐵環,來到了鐵牛麵前。
鐵環對著牛鼻子側麵輕輕一磕,就見那鐵環穿透了牛鼻子,套在牛鼻子上。
隨著牽動牛鼻子,鐵牛身上那若隱若現的陰氣,就慢慢被壓製了下去。
這是一件半奇物,最早的時候,是從一個山村裡發現的,用來控製水牛,效果奇佳,聽說是那戶人家一直用著,用了至少三代人,具體是什麼時候,沒人知道。
這個東西針對水牛或者黃牛有奇效,之前就被翻了出來,那時候是因為牛誌強這個牛頭。
最初收到牛頭的消息,烈陽部還是挺慎重對待。
可惜,牛誌強一心要編製,意誌堅定,烈陽部的預案,一點也沒用上。
鐵環昨日就被教授要了過來,今天一試,果然是有效果。
這東西隻是為了加一層保險,教授不想出岔子。
挖出來第一頭,那麼,查到的其他鐵牛,就都要查,都要挖,挖出來之後再看。
之後的重點其實是挖骸骨。
這也是教授願意找一個河神妻水鬼聊的原因,那些遺骨可不像幾十噸重的鐵牛這般,相對容易找很多。
挖出她們的遺骨,冤溺者超度,凶戾殘殺者揚了。
自從解厄神女籙出現之後,烈陽部就在穩步推進水係的監管,從小河小湖開始,慢慢穩步推進到大江大河的二級支流、一級支流,最後再進入大河大湖分段。
到現在其實也快到大江大河的鋪墊階段了,教授做的事,本就是以後要做的。
現在教授願意親自牽頭,做了也沒什麼問題,沒人會反對。
當天夜裡,昨日見過的女水鬼再次出現,給教授了一些補充信息,重點就是各個河神妻遺骨所在的位置。
有些其實都沒化作特殊的水鬼,隻是為了保險起見,把遺骸都給起了。
水鬼遺骸算是少數不用太擔心會有什麼幺蛾子的東西,也不用太擔心揭開封印之類的事情。
關中郡乾的如火如荼,溫言則在家學習了一天。
讓他跑到學校裡跟學生坐在一起聽課,那是挺怪的,然後他發現了個好東西,網課。
一邊看書一邊聽網課,學習效率倒是挺高。
教授非常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比較深入的東西不多,係統化的補全相關東西的全麵認知更多一點。
一天學習,溫言歎了口氣,果然是離開學校之後,不逼一下那是真的學不進去。
還是勞逸結合一下,做點彆的事情吧。
溫言準備去南武郡西邊的駱越郡轉轉。
冥途裡,一個小岔路口上麵,陰氣森森的茅草屋裡,滿臉溝壑的老鬼看了看小屋,走出來之後張開大口,對著茅草屋一吸。
轉瞬,那茅草屋便崩散,化作滾滾陰氣沒入他口中。
昨夜,他嘗到了家鄉的味道,找到了歸鄉路,也隱隱約約想起來一些東西。
昨日時間緊迫,來不及走,今天天一黑就準備出發。
從小道走出,來到冥途大道,前行不遠,老鬼便隱隱約約察覺到有冥途裡的其他異類盯上了他。
老鬼嘿嘿冷笑一聲,也不管這些家夥是想要對付他,還是想要跟著他走出去。
他拎著外賣盒,走著走著,看到一條岔路便走了上去。
他走上岔路之後,沒走多遠,小路上便又多了一條小岔路口。
老鬼這次走上了正確的歸鄉路,隨著他踏上去,那小路便漸漸消失不見,跟在後麵的東西,被帶上了凶氣翻騰的小路,已經沒法回頭了。
老鬼順著小路一路走,歸鄉的路上,路邊幻象逐漸浮現,那些幻象勾起他已經忘記的回憶。
他看到了曾經身披鎖甲,手握鋼刀的小隊,他就在裡麵,那時候還年輕。
他想起來,那年大旱,土地硬的跟一塊塊龜板似的,他還感歎那些讀書人可真有文化,龜裂,你看多形象。
然後被人指出,那個字不念烏龜的龜。
他記不清楚當時是哪年,就記得他父親死了,全家都死了,他在短短兩年,如同蒼老了二十歲。
繼續向前走,他看到了一個女子站在河邊,他想起來了,這是他的大妹子。
走著走著,走到小路裡陰氣沒有這麼濃鬱,不知不覺已經走出冥途,出現在現世的時候。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年奉命抓人,要符合生辰八字,符合麵相,還得是未出閣的閨女。
他想起來了,他是個朝廷的鷹犬,最後抓了一堆人,卻發現是自家妹子最符合。
站在路邊,看著公路上來往的車輛,老鬼終於想起來他為何會在冥途醒來。
因為他被滅口了,大人物說,給河神娶妻,不能記錄,但有人給記錄下來了,所以他也得死。
他記起來,死的那一刻,對方告訴他,永世不得超生。
但那時候,好像已經末法時代了。
所以他還是在冥途複蘇了。
走在陌生的路上,隻有遠處山巔的一座高塔,讓他感覺熟悉,其他的東西全部都很陌生。
想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身上也開始浮現出一些鎖鏈紋路,但那些鎖鏈紋路出現之後,他體內原本都要消散的那點陽氣,就好似受到了刺激。
溫言給他加持的陽氣,又開始攀升起來一些,吸納了那些鎖鏈紋路裡的力量,一直消耗著,讓那鎖鏈紋路根本沒法成型。
老鬼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紋路,感受著腦海中回憶起來越來越多的東西,他邁步進入城區。
他解脫不了,也安息不了,隻有灰飛煙滅這一條路。
他找到了歸鄉路也依然是死路,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按照感應,他找到了本地烈陽部的駐地,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我要找溫言先生。”
他不信烈陽部的人,但是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來,他相信就算這裡就有人要滅口他,他也很難死得悄無聲息,不被人知道。
另一邊的溫言,已經先去了一趟桂龍王那裡,瞅了瞅桂龍王,還有他姐的情況,暫時沒什麼事,他就順勢走水路來到了駱越郡。
駱越郡的事,的確沒什麼意外,很好查。
那道士誠惶誠恐,都沒想到賣出去一個護身玉符還搞出來事情了。
東西是有個富佬掏錢買的,說是要給自家用,死孩子愛玩潛水衝浪之類的東西,富佬不知道哪聽說了,就來掏錢買個。
道士本來不太想賣,架不住富佬真撒錢,不但先給翻修了一下道觀,門前上山路也修了,又掏錢給本地的防溺水公益組織捐了一大筆錢。
等到有人來道觀感謝的時候,道士才知道富佬用他的名義乾的這些事。
被架起來的道士沒轍,就雕了一枚玉符,送給了對方,也沒收錢。
這位是真的心善之人,烈陽部知道了經過也不好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