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淩垂眸看她纏著止血凝膠帶的手指，忽然將某個帶著體溫的金屬片塞進她掌心。
那是枚蝕刻著洛倫茲方程組的懷表，玻璃表盤下懸浮的磁流體正隨他們相貼的脈搏變幻形態。
“阿爾泰山脈第三峰。”他喉結滾動時震落幾粒冰晶，“等這次回去，帶你去看真正的蝴蝶效應。”
話音未落，頭頂冰層突然傳來雪地靴碾碎冰碴的脆響。
陳叛徒標誌性的煙嗓裹著俄式彈舌音刺入裂隙：“鄔專家，您猜猜這次我帶來了多少條會咬人的北極狐？”
盛瑤感覺鄔淩的拇指在她腕骨畫了個斐波那契螺旋。
這是他們約定的危險等級暗號——最高級。
十二道紅外瞄準線突然穿透冰層，在兩人藏身的凹陷處織成猩紅光網。
陳叛徒的身影倒映在冰棱之間，他手中把玩的正是孫教授那台被篡改的相位定位儀，屏幕上跳動的紅點赫然顯示著林村民最後消失的坐標。
“用村民當誘餌不新鮮。”鄔淩突然抬高聲音，水晶槍管在指尖轉出冷芒，“但你不該忘記電磁暴對義眼的影響。”
陳叛徒左眼的機械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微小的破綻讓盛瑤瞬間領悟，她突然扯開防寒服拉鏈，露出印著《軍事月刊》標誌的鈦合金身份牌。
三十七顆嵌在牌麵的納米攝像頭同時啟動，將實時畫麵投射到北極圈上空的媒體衛星。
“漢斯指揮官應該很熟悉這個角度。”她將身份牌高舉過頭，冰層折射的光線在她周身織出淡金色輪廓，“三分鐘前，這段影像已經同步到日內瓦公約組織的雲端服務器。”
包圍圈外突然傳來武器碰撞的悶響。
某個年輕士兵的俄語帶著顫音：“上校！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正在直播……”
鄔淩趁機將電磁匕首插入冰壁，高頻振動波順著冰川脈絡蔓延。
當陳叛徒意識到這是觸發式共振陷阱時，整片冰原突然響起古老冰川移動時的轟鳴，仿佛沉睡的泰坦正在冰層下翻身。
“西南方冰丘的反射係數異常。”鄔淩突然壓低聲音，戰術目鏡的裂紋恰好將盛瑤側臉分割成黃金比例，“但雪層密度顯示下方有熱源。”
盛瑤立刻捕捉到關鍵信息。
她借著整理身份牌的動作，將量子定位器貼在冰壁。
顯示屏上跳動的光譜圖中，代表生命體征的藍色波段正在西南方位劇烈波動——那裡本該是永凍層最堅實的區域。
陳叛徒的咆哮聲突然被電磁乾擾切斷，鄔淩抓住這半秒空隙，拽著盛瑤撞向看似堅不可摧的冰牆。
納米纖維防寒服與冰麵摩擦迸出幽藍火花，在他們身後，十二枚***將方才藏身的裂隙轟成齏粉。
“閉氣三秒！”鄔淩的聲音混著冰屑灌入盛瑤耳膜。
兩人撞破冰幕的瞬間，盛瑤瞥見西南方冰層下若隱若現的金屬光澤——那是冷戰時期遺棄的核潛艇維修通道。
追擊者的腳步聲突然變得遲疑。
某個偵察兵驚恐的呼喊順著冰風飄來：“輻射檢測儀……”
鄔淩突然將盛瑤推向右側冰柱，自己則迎著彈雨躍起。
水晶槍管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二十四個旋轉的金屬十二麵體。
這些古希臘數學家研究過的完美多麵體在觸碰到冰壁的刹那，突然釋放出令所有電子設備癱瘓的電磁脈衝（EMP）。
“現在！”鄔淩的聲音在電磁風暴中支離破碎。
盛瑤毫不猶豫地撲向輻射值最高的區域，防輻射麵罩自動激活的瞬間，她看見冰層下蜿蜒的金屬管道正如血管般微微搏動。
陳叛徒的冷笑突然從身後包抄而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這條死亡通道？”他手中的中子檢測儀發出刺耳鳴叫，“每分鐘3.5西弗的輻射量，鄔專家是要帶心上人玩俄羅斯輪盤賭？”
盛瑤感覺鄔淩握著自己的手突然收緊。
他染血的指尖在戰術手套上敲擊出三段式密碼，這次不是摩爾斯電碼，而是更複雜的圖靈機指令序列。
“三年前挪威海海底光纜被割事件。”鄔淩突然提高聲調，目光鎖定陳叛徒抽搐的機械義眼，“北某查組始終沒找到的那個自毀程序激活碼——”
陳叛徒的槍口突然偏離半寸。
這個曾參與過海底光纜項目的雙麵間諜，此刻終於露出被毒蛇咬住七寸般的表情。
盛瑤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將身份牌對準冰層裂縫：“各位觀眾，現在見證的是北約機密武器失控現場！”她故意用英語喊出的關鍵詞，讓兩個正在裝填彈藥的士兵直接跌坐在地。
冰原深處突然傳來令所有人戰栗的震動。
鄔淩的戰術平板自動解鎖，屏幕上的三維地形圖正在瘋狂刷新——他們腳下的冰蓋竟以違背流體力學的方式緩緩抬升，就像有巨獸正在蘇醒。
“是冰火山……”某個地質專業的士兵突然丟槍後撤，“融化的冰川水遇到地熱……”
混亂中，鄔淩突然拽著盛瑤撲向輻射值峰值區。
防輻射服的警報器發出尖銳悲鳴，但盛瑤清晰地感覺到，鄔淩在穿越某個無形界限時，突然將那個洛倫茲懷表按在她心口位置。
懷表裡的磁流體正在沸騰，構成某個似曾相識的混沌模型。
當盛瑤認出這正是冰川移動的軌跡模擬時，冰層下的金屬管道突然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
“彆回頭。”鄔淩的聲音混著血沫，卻帶著數學家證明猜想時的篤定，“跟著蝴蝶翅膀振動的頻率呼吸。”
在他們身後，陳叛徒氣急敗壞的吼叫突然被冰川崩裂的巨響吞沒。
某個銀灰色的巨大陰影在冰幕後方緩緩浮現，像極了冷戰檔案裡那些被冰封的幽靈艦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