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趙逢春騎著裝滿貨的板車，拉著許慧雲和秦虹穿街而過。
蘇雪柔坐在陸文彬自行車後座上，一眼便認出板車上坐著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就是許慧雲。
“許慧雲！”
蘇雪柔探出頭向後望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陸文彬一個急刹停了下來，岔開雙腿將自行車停在馬路邊上，急切問道“她在哪兒？”
蘇雪柔後悔自己嘴快，她不願提起這個人可偏偏又躲不掉。畢竟許慧雲是陸家未過門的兒媳婦，既然躲不掉，還不如把見到的全都說出來，讓陸文彬去處理。
蘇雪柔不情願地指了方向，添油加醋道“她剛剛就在拐向小市場的那輛板車上，蹬車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我瞧得仔細，慧雲妹妹今天穿了件碎花襯衫和紅色背帶裙，臉上還畫了妝，我肯定沒有看錯。”
“叔叔，”蘇雪柔的女兒瑩瑩揚起小臉，肯定道“我也看到許阿姨了，她今天比媽媽還好看，等我長大了我也要穿那麼漂亮的裙子。”
“真的是她？”
陸文彬好奇地朝小市場方向望去，不太相信蘇雪柔口中的女人就是許慧雲。他印象中的許慧雲從未畫過妝，很少穿裙子，更彆說跟除他以外的男人來往了。
說起來，陸文彬已經快兩周沒有見到許慧雲了，眼看就要開學了，他再不帶許慧雲回去看爸媽，著實有些說不過去。
陸文彬心裡盤算著陸家二老的事，蘇雪柔被氣得小臉煞白。原來陸文彬跟彆的男人一樣，都是吃著碗裡的惦記鍋裡的。她已經把租房的錢花掉了，若是許慧雲回來她們就要搬出去，那她們母子豈不是要流落街頭。
“文彬，”蘇雪柔一改往日的驕傲，嗲聲嗲氣地央求道“我們快走好不好，不然瑩瑩上學該遲到了。”
蘇雪柔邊說邊將柔軟的身子向前探去，白皙的手指劃過陸文彬的襯衫，纖細的雙臂牢牢鎖緊他的腰。
“好，好。”
陸文彬感覺整個人都酥麻了，口中連連答應著，長腿一邁將自行車蹬得飛快。
——
“走四方，路條條，水長長，迷迷茫茫，一村又一莊……”
趙逢春哼著歌心情大好，再拐一個彎就進小市場了，他這才將速度慢下來。
秦虹靈活地跳下板車，與趙逢春並肩而行，迫不及待地問道“趙逢春，你今天不太對啊！我跟慧雲都快出攤兩禮拜了，你才想起來幫我們。說實話，為什麼突然這麼殷勤？”
“同學之間彆瞎客氣，”趙逢春故意配合秦虹說起了東北話“不就是拉個貨馱個人嘛，我一大小夥子有的是力氣。”
秦虹可不相信，沒好氣道“你快彆貧了，不說就走人，好位置都讓人搶沒了。”
“不能夠！”
趙逢春直接停下了板車，胸有成竹道“天剛亮我就讓小董去占位置了，今天的位置必須是最正的！
我跟你說，咱們知青有不少在小市場開店的，憑我這關係保證你們不用早起也能有好位置！”
趙逢春自信滿滿，秦虹也不再懷疑了，但還是口上不讓份兒道“哎呦，你真牛掰，老娘我甘拜下風，行了吧？”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鬥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有看到小董在不遠處向他們熱情招手，也沒有看到許慧雲早已下了板車迎了過去。
趙逢春一回神，見許慧雲跟小董站在一處說話，急忙跳下車招呼秦虹道“彆廢話了，趕緊卸貨支攤吧，許老板都乾上了！”
“知道了，這車得先騎過去啊。”
秦虹一抬頭，就見趙逢春提溜著兩大包衣服，一溜煙跑到了許慧雲跟前，如此積極的勁頭她還是第一次見。
趙逢春將袋子往地上一放，直接擠到了兩人中間，熱情地介紹道“小董啊，這是我慧雲妹子，以後擺攤多關照關照。”
“趙大哥客氣了。”
知青小董對趙逢春擺了下手，再次將目光投到許慧雲身上，語氣放柔道“許老板我之前就認識，趙大哥不說我也會多加照顧的。”
趙逢春一聽，明白小董這是對許慧雲有意思，心裡不禁泛起酸來，但他也沒辦法。男人的眼睛又不瞎，許慧雲這麼美麗大方又自信睿智的女人，彆說在縣城難遇，就是整個吳州都少之又少。
“兩位哥哥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做生意還是要靠自己，你們說是不是？”
許慧雲淺淺一笑，婉拒了兩人的好意。她的話禮貌而不失優雅，但心裡還是直打鼓，因為前世她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
許慧雲的拒絕讓小董的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但他還是不想放棄，畢竟許慧雲這樣知性大方的女人難得一遇。
而趙逢春沒有受到一絲影響，反而底氣十足道“小董，攤位的事照顧照顧就行，其他的就甭想了。”
小董尷尬一笑，這次是徹底死心，他重重拍了下趙逢春的肩膀，告辭道“哎呦，明白了。你們忙，我回店裡了。”
趙逢春看著小董走遠，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這下尷尬的是許慧雲了。
“趙大哥，你這麼說不太好。董老板隻是邀請我，去他店裡吃碗圓子。”
許慧雲覺得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這樣很容易得罪人，而且她覺得她能處理好這件事。
趙逢春見許慧雲不領情，臉上有點掛不住，語氣也硬了些“你就是太單純，都是男人，他對你什麼想法我能不知道嗎？再說，你要想吃赤豆圓子，回家我給你做啊，花那個錢乾嘛！”
許慧雲聽得一愣一愣的，眼前這個男人長得細皮嫩肉，生起氣來倒是挺凶的，難怪剛剛的小董那麼怕他，想來他當知青的時候定是個硬骨頭。
趙逢春見許慧雲不說話，以為許慧雲嚇到了，忙扯了個笑容道“你彆多心，我平時說話就是這樣，他不服找我打一架就是，反正當知青那會兒他就沒贏過。”
秦虹正守著板車上的貨，一聽“打架”，丟下板車火急火燎地跑過來道“趙逢春，你要跟誰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