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走廊儘頭的那道門是虛掩著的,但以他的視角望去,還是大致能窺見裡麵的冰山一角。
悠揚的爵士樂覆蓋了整個會場。
宴會內燈火輝煌,水晶吊燈猶如繁星點點。
暖色的燈光下,三三兩兩的名流們聚成了小圈子,朗聲的討論著什麼,時不時傳出陣陣歡聲笑語,人們舉起高腳杯輕輕碰撞,紅色的酒液在杯內輕輕搖晃。
可小圈子與小圈子間卻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近的圈子明明隻間隔幾步,卻硬是在光與影間,拉出了一道並不顯眼,卻涇渭分明的邊界線。
“總之,我會先帶你去見那幾個‘老頑固’。”北辰一郎壓低了聲音,語調裡多出了幾分和這個年齡不符的戲謔,“記得自然一點。”
“嗯。”
渡邊悠微微頷首,調整起了自己的狀態。
可他的心裡也犯起了嘀咕。
北辰一郎的態度有點太熱情了,交待的種種情況也分外詳細。
是,他感覺的出來,北辰一郎是真誠的,但越是真誠,他就越是覺得有哪兒沒對。
北辰一郎對他的態度,並不隻是對待出版社內大熱作者的態度,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那種態度。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
他收起了疑惑的心,跟著北辰一郎,越過了門口躬身的侍者,走進了宴會的現場。
而不出他所料的,從北辰一郎走進大廳開始,就有許多人主動抬起手,同後者打起招呼、攀談了起來。
這時,北辰一郎也收起了剛才的那副表情,從容閒適的點點頭,客套的同這些人寒暄了幾句,順便介紹了一下他。
兩人往前的速度也因此被拖慢了許多。
在越過了大大小小的十來個圈子後,他們這才抵達了目的地。
“桐山老師!”
北辰一郎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了身旁的渡邊悠一句,然後才很是熱情的同那邊那位穿著一身正裝,梳著背頭,正和老朋友聊的熱火朝天的老人打起了招呼。
“……”
聞言,被叫到的老人皺了皺眉,有些不舒服的轉過了頭來。
在看見了叫他的人是北辰一郎後,他敷衍的點了點頭,算是給出了回應。
“好久不見。”
北辰一郎卻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拉著渡邊悠便湊了上去。
業界的這仨老頑固的脾氣,但凡是這個圈子裡的,心理都門清的很,要是這一關都過不了的話,還談個屁的混眼熟。
再者,人都七十出頭了,在文學界又那麼有地位,有點脾氣不是很正常麼?
“我先過去喝杯酒。”
頭發花白的老人衝著自己的老友擺了擺手,自覺地把空間留給了北辰一郎他們。
“……唉,我很快過來找你。”
桐山惇歎了口氣,衝著老友揮了揮手。
他參加這次晚宴的根本目的,就是因為老友會來。
“北辰社長。”
桐山惇轉過頭來,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
顯然,他對北辰一郎不是很感冒。
“彆,您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北辰就行了。”北辰一郎讓開了身子,介紹起了身邊的渡邊悠,“這位就是您之前讚不絕口的,《挪威的森林》的作者。”
“……你就是渡邊?”
聞言,桐山惇先是愣了一秒,旋而收起了那不鹹不淡的模樣,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了渡邊悠。
在看到了後者身上穿的西裝後,他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些。
“是的,桐山前輩您好。”
渡邊悠微微頷首。
“……彆叫我前輩。”桐山惇皺了皺眉,“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不少。”
他一直以為《挪威的森林》的作者是個中年人。
至於前幾天,他那個笨蛋孫子說的作者很年輕,還是同班同學這事兒,他壓根沒當回事。
那個筆觸,哪裡是年輕人能寫得出來的,沒有經曆,寫那樣的書,純在放屁。
可現在看來,好像是他先入為主了。
“這樣向前輩們學習的機會才更多。”
渡邊悠坦然的迎上了桐山惇的視線。
“……你筆下的‘渡邊’不是你。”
桐山惇搖了搖頭。
“對。”
渡邊悠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
桐山惇沒有搭腔,隻是默默地看向了他。
北辰一郎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糊弄人的,這一點,他很清楚。
“……《挪威的森林》寫的不錯。”
沉默了片刻後,他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不過是站在巨人們的肩膀上,走了捷徑。”
“好一個站在巨人們的肩膀上,走了捷徑。”
聞言,桐山惇笑著搖了搖頭。
“我收回前言,是老頭子以貌取人了。”
他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
“你比和馬這頭蠢驢強太多了。”
桐山和馬是真的沒少讓他操心。
偏偏他又很喜歡這個很有孝心的孫子,有時候就真的是恨鐵不成鋼。
“和馬很有天賦,隻是有時候太鬆散了。”
這是實話實說。
桐山和馬真的挺有天賦的,就是這小子選擇把天賦帶到了社交情報網上。
“那就拜托你多照顧照顧他咯。”
“談不上照顧,互相幫助。”
聞言,桐山惇拍了拍渡邊悠的肩膀。
“我知道北辰這小子帶你來的意思,之前我是有點抗拒的,但現在嘛,我的想法變了。”
這位老人側過身,邁開了步子。
“走吧,我帶你認識一下其它幾個……和我一樣的,不太喜歡這樣宴會的老頭兒。”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