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提島咖啡廳,卡座內。
“抱歉,周六把你叫出來。”
坐在布藝沙發上的早川尚子抬起眉來,略顯歉意的看向了他。
“這倒是沒什麼,再說了,我今天本來就沒有安排。”
渡邊悠擺了擺手,把收好的雨傘放到了桌子旁靠著,接著坐到了布藝沙發上。
“想要什麼自己點,今天阿姨請客。”
早川尚子抬了抬下頜,把一旁點單用的平板遞了過去。
這家咖啡廳沒有上前服務的侍者,一切點單都是由每一張桌上的固定平板來進行的,當然,在你需要侍者服務的時候,點擊平板上的相應文字,位於前台的侍者也很快就會過來。
就世俗的概念而言,部分人會對這樣的‘服務’不太滿意,但對部分喜歡安靜,又那麼些社恐的人而言,這樣的咖啡廳就是毫無疑問的天堂。
事實上,這家咖啡廳也確實抓住了這部分的錨定顧客。
就她所觀察到的,在這家咖啡廳喝咖啡、用餐的‘小孤單’們是相當多的。
並且,這些‘小孤單’們大都是這裡的常客。
畢竟總不可能她次次來,次次剛好和那些‘熟麵孔’碰上吧?
生活雖然有巧合,但也不至於這麼巧合。
“嗯。”
渡邊悠也沒客氣,在翻了翻菜單後,他點了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可麗餅。
黑咖啡是為了提振精神,可麗餅是為了滿足口舌之欲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過可麗餅了。
“那麼,說回正題。”
等到渡邊悠放下平板,早川尚子輕輕咳嗽了一聲,把話茬引入了正軌。
其實在渡邊悠來之前,她是有那麼些心浮氣躁的。
因為今天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拉家常,而是聊關於由紀的那些事情。
她既擔心自己會太過放鬆,又擔心自己太嚴肅會把渡邊悠嚇到,當然,後者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但她就是莫名的會朝著這個方向想。
越想,她就越是煩躁,越是煩躁,她就越是會不由自主的瞎想,屬於是惡性循環了。
所幸的是她的自我調節能力還算強,再加上渡邊悠來的很是及時,所以她也就沒有被自己的壞情緒給吞噬。
“你最近一段時間過得怎麼樣?我的意思是適不適應在千奈私立學院的生活。”
早川尚子左手托起下巴,自然的打開了話茬。
她也想過要不要平鋪直敘,直接進行一個直入正題,但最終她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一來就聊那些讓人心情沉重的話題,會讓事情變得困難。
更彆說她這次來就是想聽渡邊悠的真心話。
彆到時候真心話沒聽到,場麵話聽了一堆,那就和她本來的目的背道而馳了。
“整體來講還算適應吧,就是這邊的課程稍微有點太密了,多少有點超出我本來的預期,我之前還以為千奈私立學院的課程安排,和城南私立高中差不多呢。”
渡邊悠攤了攤手,頗為坦誠的給出了回答。
是,他知道,正兒八經的豪門深闕,或者再放低一些標準,比較富裕的家庭,對其子女的教育是相當重視的。
除非是那種老幺,就是一開始就不打算讓其繼承家業的子女,否則的話,日程安排可謂是滿之又滿。
那像是電視劇裡、作品裡那種鼻孔朝天不學無術的富二代,有沒有呢?
有,但隻占非常小的那一撮。
不說彆的,在享受到了家庭的庇蔭,知曉了家庭的財富後,就算是再胸無大誌的人,都會想著自己要努力一點,屆時分家產的時候,自己好多拿一份。
所以,就像他說的那樣,一開始他是有過相應的心理準備的,也大致猜到了千奈私立學院的課程不會少,但他確實沒想過,居然會這麼多。
要知道,城南私立高中的高二生,一天也才上七節課。
隻能說,對比確實有些過於強烈了。
“結果沒想到這麼辛苦,對吧?”
早川尚子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抿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讓她的精神隨之一振。
“對也不對,沒想到這麼辛苦是真的,但覺得辛苦是沒有的。”
渡邊悠笑著搖了搖頭。
這才哪到哪呢。
這隨便擰一個國內重點高中的高三生出來,都會覺得千奈私立學院的課程安排真挺舒坦的。
“沒覺得辛苦!?”
早川尚子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渡邊悠。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她念書的時候,就是一個中等水平,對高二、高三陡增的課程,她是覺得累得不行,也覺得好辛苦。
再加上那會兒的她每天還要完成音樂上的練習,久而久之,她就選擇性的放棄了一部分的科目,在相關的課程上睡覺。
所幸的是她之前打的基礎還算牢靠,最後還是考上了心儀的學校。
但一碼歸一碼,現在的她回想起那段時間的經曆,也會不由得感慨一句好辛苦。
“嗯哼。”
渡邊悠點了點頭。
軲轆轆。
推車的聲音響了起來。
一位穿著棕色工作服的女侍者推著餐車,來到了兩人的桌旁。
接著。
女侍者向渡邊悠遞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她微微頷首,把咖啡和可麗餅端到了他的麵前。
然後在又一微微躬身後,女侍者推著餐車離開了這裡。
整個過程,她沒有多說一句話,更不存在多餘的動作。
“還真就是人福音唄。”
渡邊悠低聲嘀咕了一句,隨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的苦味在他的舌尖蔓延,他也跟著感受到了那立竿見影的,提神醒腦的功效。
“如果,我是說如果,城南私立高中那邊要你一直在這邊念書的話,你還會這樣覺得嗎?”
儘管有些好奇渡邊悠口中的‘人’是什麼意思,但早川尚子還是順著剛才的話題繼續了下去。
“會。”
渡邊悠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
“長遠來看,這不是一件很讓人絕望的事情麼?何況這還隻是高二,到高三,說不準課程會更多。”早川尚子頓了頓,直勾勾地望向了渡邊悠,“當然,就其獨一檔的升學率而言,我覺得這個課程更多大概率是必然。
“所以,你真的不會覺得辛苦麼?”
言罷,她坐直了身子,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這個問題算是一語雙關了。
她對他和由紀的未來,是很不看好的。
在愛情裡,獨占欲是本能,讓某一方接受自己的戀人會被分享的‘事實’,是很難的。
就算短時間裡做到了,長遠來看,也總歸是會鬨出幺蛾子。
豪門深闕裡,這樣的醜聞可以說是屢見不鮮。
“長遠來看,許多事情都沒那麼絕對,我覺得與其抱以悲觀的念頭,不如樂觀一些,畢竟有句話說的很好,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那為什麼不開心一些呢?活在當下嘛。”
渡邊悠努了努嘴,拿起了一塊兒可麗餅。
這邊的可麗餅是偏向於蛋糕那種形式的,整體要比他想象中的大的多,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了。
在打量了兩眼手中的可麗餅後,他咬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仔細品嘗了起來。
“看樣子在這個問題上,你看的比絕大多數人都要通透。”早川尚子輕笑著搖了搖頭,“但問題是有些事情不是看得通透,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