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震天的鼓聲響起,沒有節奏,卻洶湧而來,聲聲入耳,鼓鳴聲仿佛要破開這已經被大雪封凍的沉寂。
一下一下,擊得人心都要震動起來。
可後來,斷斷續續,仿佛敲鼓的人已經力竭,卻還是用儘全身力氣去揮舞鼓槌。
“外麵怎麼了?”虞秋濯打開窗子向外看去,聽著這聲也不是特彆遠。
流珠回來說:“是貞清殿旁的諫鼓被敲響了,求陛下尋良策以救蒼生。怪可憐的,一個人跪在諫鼓前,身上都落了雪...”
虞秋濯心神一蕩,諫鼓...已經很久沒被敲響了吧...
“傘呢?多帶把傘。”她起身向外走去。
流珠快步跟上她,也不管沉塵在一旁指著她們:“你們瘋了?”
“現在出去無疑是當那出頭鳥,聖上現在肯定也是焦頭爛額,你們現在去定會觸黴頭的!”
虞秋濯平靜地拉開她欲去阻攔她的手,“對無辜之人的苦難,我不應該隻是一個旁觀者。”
她推開門,拉著流珠往外跑,又回頭對著沉塵說:“我不去當那出頭鳥,也肯定會有人當的。”
沉塵看著已經快跑沒影兒的兩人,一臉怔愣,小聲嘟囔:“可那些人不是...”
可那些人不是曾經罵你禍國胚子的人嗎......
雪花簌簌落下,地上已經積起了很厚的一層雪,踩在雪上,發出‘咯吱’聲。
鼓聲由遠及近,越往貞清殿走,聽得越清楚,一下一下,像是積攢已久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漸漸的鼓聲變小了,也許是敲鼓人沒力氣了。
虞秋濯腳步加快,到了貞清殿,隻見落了雪的諫鼓前,一人跪坐著,手拿鼓槌,一下一下地敲著...
她想,那人一定身形瘦削,應當是一位頭發蒼蒼的老者,也可能是雪落滿頭的年輕郎君。
背影挺拔,身姿如鬆。
他身邊沒有人,孤零零地跪在雪裡,像隻折翼的鶴,現在那隻鶴高喊:“今疫病流行,太醫院無能,竟欲活埋百姓以斷疫,何其愚也!伏願陛下垂恩,另擇良策,以救蒼生!”
他在大雪紛飛中舉槌高呼,絲毫不顧躲在遠處或嘲諷、或冷漠、又或是憐憫的眼神。
流珠為她撐著傘,一步一步往前走著,看著那些湊熱鬨的人見到她,臉上驚詫、鄙夷,卻又不得不對她行禮讓路。
她隻是拂拂衣袖,想把粘在袖上的雪花抖落,卻嚇得他們險些下跪。
原本雪白無瑕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腳印,她逆著那一串串痕跡,向他走去。
她走到他身邊,為他撐起傘。
那是個她從未見過的人,也許,見過也忘了。他臉上已經有很多細密的皺紋,他懷裡抱著他的烏紗帽,上麵已經堆滿了雪花。
他看了看她,眉毛和眼睫上的雪水被抖落下來,他愣住了。
也許是已經認出她來了,也許是震驚她會是唯一敢為他撐傘的人。
他被凍得通紅的臉上浮現出豐富的表情,有對她的感謝,也有些許嘲弄,臉上說不清是雪水還是淚水。
他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