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裡木他們已經回來兩天了,夏牧場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其實冬窩子這裡同樣也是下了兩場大雪。他們轉場的過程中也是有許多驚險。
但這麼多年,習慣了。有的牧民損失了牛羊,有的牧民乘馬摔傷了,還有的牧民自己凍傷了。
但總歸都平安的回來了。
哈裡木和玉山江在冬窩子裡商量著事情,他的妻子在煮著奶茶,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在屋子裡彌漫開來。
很快,兩碗奶茶端到了炕桌上。玉山江左手撫胸,右手接過奶茶表示了謝意之後,感慨的說道:
“把家裡人送到了山下,他們過的日子不錯,我的日子就難受了,現在連香噴噴的奶茶都得到你這裡喝了。”
“哈哈哈哈,”哈裡木喝了一口奶茶,笑著說:“玉山江,你開玩笑呢,你的奶茶煮的很好嘛。”
這是真話,玉山江煮奶茶、做納仁都很不錯,不過他也清楚,玉山江的意思是指眼下就一個人在冬窩子裡生活,還是有些不方便。
畢竟這裡和夏牧場不一樣。在夏牧場每天要放牧,要小心狼群,有許多事情做。眼下每天就隻是給牛羊給草,收拾羊圈,大部分時間是窩在屋子裡的。
“要不是李龍給弄的收音機,真的很難過。”玉山江一邊喝著奶茶一邊說道,他很快喝完一碗,然後把碗遞給了炕邊哈裡木的妻子。
“今年冬宰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玉山江問道。
“李龍過來啊。等他過來,我再宰。今年打算宰頭牛,”哈裡木早就想好了,“把大家叫過來美美的吃一頓。剩下的肉嘛,風乾上、凍上,雜碎嘛,就給李龍了。”
“我也是這麼想了。”玉山江笑著說,“我猜他應該快過來了。我家裡的米麵都快沒有了,我想著他過來應該會給咱們拉米麵過來。”
“嗯,我這邊還有一些,你走的時候帶一些。我準備把這些皮子收拾一下,等他來的時候都讓他拉上。”
“對,我明天把我那邊的皮子也都送過來。”玉山江接著喝奶茶,“這些皮子他看到應該會很高興吧。”
“他結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孩子。我打算等他有孩子了,給他的孩子送一匹小馬。”哈裡木說道。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既然你送了小馬,那我就……”玉山江表情有些為難,“我送什麼呢?”
哈裡木笑著沒說話,這事情還是得早說,你看,玉山江晚說了,就得想其他的事情。
遊牧民族喜歡馬,哈薩克人更是三四歲的孩子都能騎馬,五六歲的時候父母就會給他準備一匹馬,以後這馬就是孩子的了。
所以以前去牧區,經常能看到小小的還沒上學的孩子,騎著隻披著一塊毯子的馬在那裡跑著,卻一點事也沒有。
當然,也可能摔過,隻是沒讓人看到。
冬宰是牧民們在冬天來到,牛羊由放牧變為圈養之後進行的一項活動。
排場大點兒的宰牛,小點兒的宰羊,還有宰馬的。薰馬肉馬腸子是哈薩克族的傳統美食。這宰掉的馬當然是喂養的肉馬,幾乎每個牧民圈裡都有一些。
初冬時分,馬肉納仁是這裡最常見也是最受歡迎的待客美食。
李龍上一世二十年後冬天跟著朋友去伊犁牧區,走了五家吃了四頓馬肉納仁,鼻子都起泡了。
馬肉性熱,隻能冬天吃。通常這邊牧民是冬天的早晨,切一盤馬腸子,奶茶、饢,奶油、蜂蜜,再加一盤馬腸子,完美。
薰馬肉和做馬腸子現在不是一家人能弄起來的,通常是幾家合力宰一匹馬,做出來的薰馬肉和馬腸子分著吃。
玉山江和哈裡木商量完事情,拒絕了在這裡吃飯的邀請,戴上帽子出門,騎馬回自己的冬窩子。
路上他還在想著,到時李龍的孩子真出生了,自己給送什麼禮物呢?
送條小狗,還是小鹿?
……
李龍把最後一批葦把子拉到了供銷社的院子裡,讓庫管檢查。
這邊檢查的比較嚴格,夠了兩萬的數,多出來的庫管讓李龍拉走,他這裡不要。
李龍笑著拿著庫管開的票,把剩下的幾十個葦把子裝車,然後去前麵財務那裡簽字拿錢。
這一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拿到手的錢不算多,更多的已經存起來了。
眼下李龍粗略的算過,這一次紮葦把子的錢能掙不到四千。主要是其中一些油料的損耗,加上自己多收了近百個葦把子,還有就是給大哥李建國那裡給的是五毛的價格。
李建國一家紮的葦把子有近千個,這就算是多支付出去近兩百塊錢。
零錢裝在身上,李龍把三千塊錢存了起來,存款目前又向三萬邁近了一步。
這重生回來馬上兩年了,攢的錢才不到三萬,真有點丟重生人的臉。
不過感覺這兩年過的真充實,幾乎一點都沒怎麼閒著。
當然,收獲也是巨大的。家有了,媳婦有了,拖拉機有了,馬上連孩子都要有了。
這在上一世除了拖拉機,其他都是沒有的。或者說,不匹配的。
知足了。
在家裡呆了兩天,李龍美美的過了兩天睡到自然醒、啥也不乾的生活。
顧曉霞實在看不下去,催他給山裡送些糧食去。
這事情肯定是要及早做的,用顧曉霞的話說:
“雪那麼深,山裡的那些朋友下山一趟不容易,你得儘快給他們送些糧食去,不然他們糧食沒了,到時也是麻煩。”
李龍很聽媳婦的話,當天早上吃過飯,就去市場買了糧食,還有兩麻袋洋芋去了牧業隊的留守點。
得先給這邊的老小送些糧食。
自包產到戶後,自由市場糧食的買賣真的自由多了。
李龍開到留守點的時候,正好看到納森和薩斯肯在抬著一桶水往家裡走,那鐵水桶挺大,兩個人用一根棍子抬著,水在桶裡晃晃蕩蕩的,一路上灑下不少水滴。
李龍有些奇怪,哈裡木家裡的壓井壞了嗎?不然怎麼會從外麵抬水?
納森和薩斯肯已經看到了開著拖拉機的李龍,興奮的在那裡叫著。
李龍急忙開了過去,把拖拉機停在院子邊上,下了拖拉機,上前幫著納森他們提過水桶,邊往院子裡走邊問道:
“壓井壞了嗎?怎麼提水了?”
“壓井凍住了,不出水了。”納森解釋著,“我們不知道怎麼修。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但忘記了。”他低下頭,有些羞愧。
老太太走到院門口,看到李龍後,咧著嘴笑了。
“我爸爸前幾天回來了,他們從夏牧場已經轉場回來了,說是等放假就把我們接過去。”納森話多一些,不等李龍開口問就說了出來。
李龍點點頭,他先把水倒進屋子的水缸裡,然後去看壓井。
壓井的確是凍住了。壓水的杆子勉強能壓動,這讓李龍也不能確定還能不能修好。
其實也不是修,冬天壓井壓不出水,隻有一個可能,就是水管裡有水凍住了。如果隻有井頭這一截凍住了,那燒些熱水澆下去,把冰化了就行了。
但如果凍的深的話,那一時半會兒就不容易化凍了。
李龍先把拖拉機上的糧食和物資搬下來,放進屋子裡,然後讓納森對老太太說燒水,多燒一些。
水缸裡的水隻有不到一半,李龍便拿著桶去玉山江家裡壓水,那邊的壓井沒壞。
玉山江的孩子年齡大一些,對李龍先前說的那些記得比較清楚,所以壓井沒有凍住。
李龍開著拖拉機到了玉山江的院子,把東西卸下來,他的家裡人和納森說的是一樣的。
李龍壓了兩水桶的水放在拖拉機上,慢慢開回到哈裡木的院子裡。
屋子時爐子上已經座上鍋在燒水了。
牧業隊的留守點給每家發一噸煤,李龍嫌這煤不夠,給哈裡木和玉山江院子裡又各拉了一噸煤。
因為冬天等學生放假的時候他們會搬去冬窩子,所以一家兩噸煤應該是夠了。
拖拉機鬥子上的水桶裡的水灑了一些,並不多。李龍把兩桶水倒進水缸裡,水缸就差不多滿了。
等爐子上水燒開的時間,李龍問起了納森和薩斯肯的學習成績,兩個孩子都撓頭。
好吧,剛開始上學,不能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