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紅旗農場走的是舊216國道那邊,不用經過JMSE縣城。
到達紅旗農場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好久,感覺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要落下的樣子。
路比想像中的難走一些。
好在終於到了。
紅旗農場的場部相當於一個小鄉鎮,這裡人看到吉普車也有些意外。
農場的場長有資格坐這種車,不過那輛吉普比這輛還爛一些,發動機聲音也不一樣。這是又有領導過來了嗎?
和外麵的路相比,農場內部路上的雪掃的乾乾淨淨,雖然這路有些窄,農場場部也不大,但看著規劃挺整齊。
進到農場的時候楊大姐表情就變得嚴肅而又緊張起來,她緊緊的的捏著包袱,不知道接下來麵對自己的會是什麼。
到了地方,李龍反倒輕鬆起來,找到了目的地,接下來無論好壞,就隻有麵對了。
以前是不知道往哪裡找起,現在總算要有結局了。無論好壞,都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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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是好的吧。
場部兩邊牆上貼著有公告,李龍吉普車停到邊上的時候掃了一眼,然後他下了車。
雖然沒有門衛,但往裡走總得客氣一點兒,不好直接把吉普車開到院子裡去——院子也不大。
楊大姐跟著下了車,韓芳從另外一側下車——她已經知道怎麼從裡麵開門。
下車後她就緊緊拉著媽媽的手,並不是韓芳緊張,是她發現母親到了這個紅旗農場後,嘴就緊緊抿著,身子也緊繃著,她拉著媽媽,是在給媽媽力量。
“同誌,你找誰?”李龍的吉普車開到院外的時候,院子裡的人就已經注意到他了。他進了院子,裡麵就有人過來問道。
“你好,我是北庭州供銷聯社的,”李龍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明,“我來找一個人。”
這個時候,北庭州的工作證還是有些作用的,雖然兵團和地方這時候互不隸屬,但至少能證明李龍這個人是正經人士。
而且那輛吉普車也給了他背書。
“李龍同誌你好。”那個梳著三七分頭,兩邊鬢角剃的光光的中年人看了工作眼一眼,笑著遞還給李龍說道,“走,進屋坐,對了,你找我們單位的哪個人?”
“韓斌,我找韓斌。”李龍往後看了一眼,發現楊大姐正定定的望著院子外麵的牆,臉色不正常的白。
怎麼,楊大姐病了嗎?
“這個……你們是韓斌的什麼人?”那個人一聽李龍要找韓斌,臉色變了變,問道。
“她們倆……”李龍扭頭看向楊大姐,他發現楊大姐直接坐在了地上,韓芳正用力想把媽媽往起拉。
李龍急忙往回跑,來到楊大姐跟前,關切的問道:
“楊大姐,你怎麼了?”
然後,他看到楊大姐臉上的淚。
“叔……”韓芳也帶著哭腔,指著牆上說道,“叔,你看……”
李龍扭頭看過去,牆上貼著不少公告。
有一張比較醒目一些,不過也已經有些破了,上麵的字分明是《向韓斌烈士學習的通知》……
烈士?
李龍的腦子也懵了一下,烈士?這是說……
他扭頭看向了跟過來的那位同誌。
“是的,韓斌是我們單位運輸公司的運輸員,不過在秋天拉運物資的時候,碰到了驚馬,為了救路過的群眾,他在製止驚馬的過程中頭部撞在了石頭上,因公犧牲了……”
李龍歎了口氣。
楊大姐壓抑的哭聲響了起來:
“啊——……”
“這兩位是?”那個同誌有些疑惑。
“這兩位是韓斌同誌的妻子和孩子。”李龍說道,“他們早就到北疆來找韓斌了,但因為在烏城火車站被人偷了包,地址沒了,也沒記住,找到了我們那邊……”
“不應該啊?”那個同誌驚訝的說道,“韓斌同誌一犧牲,我們就給他的老家發了電報,寄去了撫恤金和韓斌同誌的遺物,另外每個月還給那邊寄了錢……”
“她們兩個去年就過來了,在這邊一年多了。”李龍搖了搖頭,“事情比較複雜。”
“那先進辦公室吧。”那個人臉上表情有點複雜,指了指裡麵說道:
“外麵比較冷。”
李龍扶著哭著的楊大姐,以及有些悲傷,但還有些懵懂的韓芳一起往辦公室裡走去。
進了辦公室,感覺一陣暖意,這裡麵爐子燒的挺熱。那個人把李龍三人帶到了一間會議室,然後給三個人倒了水之後,說道:
“我去找我們的領導,你們先等一下。”
說完,就走了。
李龍頓時就感覺到,這不太符合常規啊。
通常情況下,就算再不怎麼在意烈士家屬,也要有人陪著。
他腦子裡轉的很快,回想了剛才的情況後,立刻對楊大姐說道:
“大姐,你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楊大姐抹了一把臉,解開一直緊緊抱著的包袱,從裡麵掏出幾封信來。
“這個……是村支書的信,這個,是俺婆婆寫的幾封信……”
“好。”李龍鬆了口氣,“有這個就好。楊大姐,現在出了這個事,咱們誰都不想。但是,眼下重要的是看接下來路怎麼走……”
這事情突然而起,李龍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了。
人家丈夫死了,他也不好說死了就死了。而且韓斌是為了搶救群眾的性命而死的,是烈士。
烈士不能隨便評說的,李龍知道這一點。
隻是接下來,他也有點麻爪。
怎麼辦?
容不得李龍繼續想,接下來會議室外傳來了腳步聲。
剛才那個同誌先進來,然後身後跟著兩個人。
“李龍同誌,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農場宣傳科徐科長,這位是我們農場保衛科鄭副科長。兩位科長,這位就是北庭州供銷聯社的李龍同誌,這兩位就是……她們說是韓斌的家屬。”
這位同誌介紹完後就站在了一邊。
李龍先上前主動和兩位科長握手——宣傳科長過來還好說,保衛科副科長過來,那這事李龍猜的差不多。
楊大姐抹了一把眼淚,看向兩位科長。
韓芳也有些緊張。
“先坐。”徐科長指了指椅子說道,“我聽說是韓斌同誌的家屬過來了,所以過來看看。韓斌是我們農場優秀的職工,我們為出了這麼一位優秀職工而驕傲。這位是……”
“楊大姐,楊秀蘭,韓斌同誌的妻子。”李龍介紹著,“這位是他女兒,韓芳。”
徐科長扭頭看了一眼鄭副科長,鄭副科長手裡有個本子,打開看了看,點了點頭。
徐科長有點意外,隨即說道:
“韓斌同誌出了意外,我們也很痛心。出事後,我們給他的老家拍了電報,你們沒收到嗎?”
李龍算徹底明白了,他猜測的沒錯,這農場還是比較嚴謹,大約覺得韓斌這事出了這麼久,往老家錢也寄了,東西也寄了,怎麼還找過來了?而且好像還不知道韓斌出事?
好在這邊也不是啥準備沒有,李龍把那幾封信遞了過去,說道:
“事情有些複雜,我想徐科長看看這幾封信就明白了。雖然說家醜不能外揚,但我們也知道需要證明身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