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帶著提燈上到地麵,在森林中尋找高地,每個人都隔開,各自監視一段四百碼長的鐵軌,其中具備黑暗視覺的暗裔和必須持有提燈的人類相鄰,以免近處的火光數量引起灰帽幫的爆炸執行者的警惕。
無論如何,他們也要確保今晚的鐵路安全。
灰帽幫的人想要爆破火車,就隻能走到更遠,或者趁著夜晚監察勢力減少時動手,他們這些治安官即使被發現也能起到警告的作用,讓灰帽幫的匪徒不得不耗費更多時間隱藏自身,或轉移作桉地點。
隻要撐過了今晚,他們大概率就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休整,後續治安署會調派更多治安官沿著鐵路巡邏,因為長老會任命的教區理事會向治安署施壓。灰帽幫的殘黨要是重返礦井,多隆的人會讓他們大吃一驚的。
搜刮戰利品不是一個晚上就能完成的事,那些士兵至少會看守這裡長達一周的時間,克雷頓不用擔心這裡。
安排完治安官的任務,克雷頓獨自帶著指頭哨子走進了密林深處,回到礦井出口的附近。
這裡種了許多橡樹,但年歲不遠,就樹的年齡而言,它們還未成年。不過即使這些年輕的橡樹還很瘦弱,它們的樹冠也已經足以遮擋天空中的月光,或是令飛鳥覓得一條合適的枝椏做窩。
克雷頓獨自站在樹叢間,感到久違的寧靜。
他由衷地歎了口氣——為自己最近幾個月的遭遇,然後在那些昏沉的陰影中吹響了哨子。
“嗚嗚——”
哨子的聲音意外地難聽,倒讓中尉精神了許多。
林子裡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在樹枝的縫隙、土壤和落葉的空隙間,一種戚哀的呻吟回響著,就像是傳說中的幽靈——注意,是傳說中的幽靈,不是現實中的幽靈。克雷頓沒聽過蓋利德發出這種聲音。
地麵甚至產生了輕微地震動。
克雷頓低頭,看見那些樹根好似蛇群一樣在腳下匍匐鑽進著,而在他的頭頂,樹葉們在風中竊竊私語,重複著它們聽見的聲音。
簡直就像童話裡一樣夢幻。
夢幻中透露出多隆的士兵喧鬨和開槍的聲音,然後又是火車的隆隆聲,他什麼也聽不清。
克雷頓又順著軌道前進的方向走了一陣,脫離了士兵在今天行軍的痕跡,橡樹的記錄才略有不同。
那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他媽的,大冷天讓我們去辦這差事,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把鯨油塞在鐵軌下邊的礦道裡,非要我們新挖那麼多坑?我感覺自己的手指要凍掉了。”
接著是一個渾厚的男聲,年齡聽起來更大些:“要是因為內部爆炸導致礦井塌了,老大還有你爸爸他們全完蛋,傻逼!而且現在還不算冬天冷的時候呢,你彆這麼嬌氣好嗎?”
對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這可能是說話的人在不斷移動,所以聲音沒有被完全記錄的緣故。
克雷頓拿著哨子又往前走了一點,再次吹響哨子。
“我希望戴手套的人可以閉嘴,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光著手有多冷。”
“傻逼,我又不是沒經曆過冬天,你還在問媽媽要餅乾吃的年齡,我就已經在這裡討生活了。”
“老家夥,你罵誰傻逼?!”
.........
克雷頓趕緊向前小跑了十分鐘,跳過了這段無意義的對話。
“說真的,這很沒意思,這麼冷的天,我們還在這裡吵架,不如快點乾完活回去喝酒。”
“我讚同。”
吵架的兩人和解了,克雷頓迫切地祈禱他們接著討論鯨油的問題。
“嘿,這一次要是成功了,我們以後還繼續嗎?”
“繼續什麼?”
“我是說,有了這麼多錢,我們還有必要在這裡混嗎?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搬到大城市裡去。”
“你想多了,贓物賣不出大價錢,售價得看那些磨坊主的心情,而且這些錢又不是平分到每個人手上,大頭在老大那裡,其他人頂多賭上兩把,或者夠把孩子送去上周日學校。”
“起碼給我們多一些吧?我們可是挖了坑的。”
“嗬。”
對話結束了,再沿著這條道路往前走,克雷頓也不能聽到植物的記憶聲音。
他繞著最後的記錄點向外行走,幾乎走出一個半徑有一公裡長的圓,但也沒有再聽到人聲。
那兩個人不再說話了,他們隻是默默趕路,所以自然沒有聲音。
這就是為什麼克雷頓最初不想用這個辦法的原因。
他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朝哪個方向走才能繼續聽到他們的對話,所以果斷放棄了繼續嘗試。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那批精煉鯨油已經可以確認被提前藏在了某處,現在還未必有就位。
並且那些幫派成員沒想著炸火車,他們隻是要火車從軌道上側翻,然後趁亂實施一場搶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