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見可憐,唐娜實則也想要發好大一通火來譴責克雷頓的背叛行徑,但當她的臉埋進狼人黑漆漆的背部長毛時,鐵鏽味兒,毛味兒、血味兒、還有生骨髓味兒就順著她的鼻子往裡鑽,讓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至少在她吐完之後,她依舊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去麵對丟下自己的叔叔,這一點和之前是一樣的。
“這個氣味屬於不可抗力,可能是和那些白色怪胎作戰時染上的。”克雷頓解釋,他舔了舔嘴唇,多毛的臉看不出表情。
他試圖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帶了過去,但失敗了。
克拉拉附和唐娜的話:“克雷頓真的很臭。”
“我們彆討論這事了吧。”狼人不得不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直白些:“現在我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比如想辦法把那些紅頭人帶回祭祀場——要一個不少。”
他把她們帶到街上的一處民居裡,在桌邊坐下,旁邊的土灶裡還架著一口鍋子在燒,屋子裡有一股肉香味。
裡麵煮著愛德華茲,克雷頓企圖用這種方式切斷他和他手下的感應,如果有的話。
“克拉拉,你之前下去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克拉拉如實將見到的事說出,那些戰士的對話讓克雷頓提高了警惕,不過並不十分擔心這件事。
“我和那些矮人談話時,他們告訴我最近的出口很遠,如果這些士兵對地下的環境一無所知,隻是聽說出口在附近,那可能要花好幾個小時才能回到地表。”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唐娜問,她眉毛揪緊,心思卻不在克雷頓的目的上。
狼人歎了口氣,
“你想問的是那些矮人還有帝·傑塔利吧?”
唐娜點了點頭。
帝·傑塔利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那些矮人不一樣,她對他們仍抱有希望。
狼人慈祥地看著她:“孩子,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了,我們顧不上每一個人。何況這裡是仙境,他們不會死,即使是最嚴重的傷勢,也會被時間平複。所以,放著他們就好。當毒氣消散,醒來的人會自己決定結局。而現在我們要決定的是我們自己的結局。”
“現在就考慮我們人生的結局?這不會太早嗎?”唐娜瞪大眼睛。
“現在不考慮,我們就真的要步入結局了。”
克雷頓的語氣變得嚴肅:“愛德華茲之前的儀式召喚了一頭怪物,它隨時可能趕到,它或許會為了奪回愛德華茲的頭而追捕我們。而我們可能要在這停留不止一天,必須要想出長期抵禦它的辦法。因為現世的時間比這裡更慢,所以準備儀式的時間肯定也更長。而為了與現世的儀式進行配對,我們也要儘快把那些之前就作為祭品的紅頭人全部帶回祭祀場,長老會的人不一定會等我們太久。”
他們一天內要做三件事,帶全部紅頭人去祭祀場,躲避士兵的追捕,以及抵禦潘。
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唐娜終於明白了克雷頓的想法,她悶悶不樂地接受這些“不擇手段的必要性”的說辭。
經過商議,他們還是決定在之前的盟友中複活一部分人來幫助自己,否則將不願意配合的紅頭人運往祭祀場都是一個難題。
克雷頓最終選擇了矮人,並且最好是在一層作戰的那些,那些人和克雷頓曾經在可以成為絕境的情況下並肩作戰,如果將他們救活,他們比其他人更不容易背叛。
而且矮人跑不快,而且手短,在武器盔甲大多破損的當下,即使雙方敵對,狼人也有一定把握殺出重圍。
克雷頓留下克拉拉保護唐娜,讓她們先進行冥想恢複精神,自己則準備再度下入深坑,將自己選中的矮人幫手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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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太多,也不能太少。
他不擔心自己在遇到那些板甲士兵,當唐娜被帶走,他在外人眼中已經沒有折返的理由,而且那些士兵也要尋找通往地表的出口,不太可能在原地守著,他這時候再下去反而比之前更安全。
“待在這裡看好鍋,裡麵煮著愛德華茲,水燒乾了要添水,小心彆燙傷自己。我出去後記得鎖上門。門後麵可以堆一點雜物,防止其他的有害生物破門。”他留給兩個孩子這幾句話,隨後離開了屋子。
當屋子裡隻剩下兩個女孩,唐娜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媽媽終於出門了。”
她轉過身,看見克拉拉驚恐地看著她:“克雷頓是”
“這隻是個比喻!”唐娜用一聲大喝打斷克拉拉奇怪的揣測。隨後她的語氣稍微弱化:“呃應該是這個詞吧嗯,比喻。”
小女巫其實自己也不確定。
她抓了抓頭發,尋思自己或許是該再多讀點書。
用力搬了兩隻桶堆到門後,她回到座位,托腮凝視著桌上的克拉拉,思考小惡魔之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幾秒後她又放下手,突然坐直身體,臉色變得氣急敗壞,猛地一捶桌麵。
砰!
克拉拉震了一下,不安地縮起眾多的節肢。
唐娜往椅背重重一靠:“真是見了鬼!我之前怎麼會覺得是你引誘他變壞?明明他才是最壞的那個!每次乾壞事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偏偏還能說服我,再這樣下去可不得了了!”
“不可推說無奈,亦或情不自禁,任何做法都需要得到理性與純潔本質的約束。”——這是布拉科拉的教條。
現在唐娜的做法和這份教條幾乎不沾邊,她基本是被克雷頓推著走。
“明年是最後一年了,希望彆被法緹婭校長看出來,我還不想被她開除”
唐娜唉聲歎氣,書本和媽媽都沒告訴過少女該怎麼對付這樣的情況,而布拉科拉能在那裡學習魔法當然是很美好的,但那裡並不怎麼教授現實生活的經驗,當遇到現實問題時,如果不能自己想辦法,她就隻能求教於克雷頓。
不過她打心底裡感覺最近做的事都不怎麼正義。
布拉科拉隻有一條校規,因此對違反者的懲罰也格外嚴厲。
一想到後果可能是被開除,她就很難冷靜下來。她憂心忡忡地將小惡魔抓過來抱進懷裡,手指輕撓克拉拉的臉頰。
克拉拉並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隻是依舊傻笑著。
唐娜坐了一會兒,為了轉移心情,她開始回想之前那個奇怪的夢,思考自己的父親和克雷頓的關係,剛才克雷頓看起來太匆忙,她就沒有提到這件事,但她心中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