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一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是滿月的日子,白天他在家裡辦公,接近傍晚時驅散了仆人,然後用粗鐵鏈將自己鎖在花園裡,準備直麵烏雲散開後的滿月。
這一次的變形非同尋常,狼人首次在滿月下保留了意識。
儘管變形無法控製,儘管殺戮的**如海潮拍岸,但他依舊保持了那麼一絲意識。
或許是從潘那裡汲取來的精氣與眾不同,或許是暗月比之前更加靠近大地,他在頭腦一片混沌的情況下仍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加劇變化,黑色的毛發更長,也更堅韌,宛如茂盛生長的鐵絲。隨著精氣的消磨,他的骨骼強度和肌肉力量都有所長進,但代價是對月嘯叫的衝動開始在腦海裡徘徊。
他強忍著自己的聲音,卻在同時聽到城市的其他方向傳來幾聲呼嚎。
這座城市裡還有其他狼人,它們的狼嚎出現的不是時候,這就如同一陣劇烈的瘙癢,唯有克雷頓發出回應才可止癢。
他不想要喊,所以彎下腰,將右手四根尖銳的長指塞入喉嚨,用惡心的感覺拚命遏製著這種本能。
這種對抗一直持續到天明,而他對時間的流逝毫無察覺,直到太陽升起後才一頭栽倒,化作人類形態。一個小時候才爬起來,悵然若失。
他更強了,但卻感覺自己更加虛弱。
也許他該想點法子放鬆一下。
在南方,福德——一個臨近巴特努的城市,翠緹絲重回到自己原先製訂的旅程中去。
冬天在這裡也並不嚴酷,她穿著修女的黑白袍服,走進街邊的一座小教堂裡,那裡已經有人等著她了。
“翠緹絲姐妹,希望你已經安置好自己的女兒了。”高大健壯的修女沒有回頭,就已經發現了翠緹絲的到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穿過兩列長椅之間走向這位同伴。
再過不久,她們將作為備修生一同前往最近的騎士團接受醫術訓練和戰鬥訓練,這樣才能為接下來的戰鬥提供助力。
翠緹絲對這位沒有犯過重罪的同伴微微低頭:“是的,米勒姐妹,我將她托付給了她的叔叔,他很有錢,也很疼愛她,她會在那裡得到更優渥的生活。”
“你有這樣好的親戚,還回來出家?”米勒修女吃驚地問。
看到翠緹絲驚訝地抬起頭,米勒修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咳嗽一聲:“我的意思是,金錢是其次,他人怎麼樣?我隻是好奇。”
“劣跡斑斑。”翠緹絲平靜地說。“不過我信任他。”
“這聽起來很矛盾。”
“的確很矛盾。”
關於克雷頓·貝略,翠緹絲很難評價這位親人,他即使不是烏倫的兄弟,也算得上她的至交。
她看著他從一個心靈純淨的少年變成一個冷血的殺手、一個放縱的通奸者、一個滿口胡言的騙子,關於他所做的惡事,他總是有借口。
“我是士兵,士兵就要殺人。”
“上流社會的道德標準和我們不一樣,她們的丈夫都沒有不高興。”
“我的店名已經暗示過這些顧客了,他們非要付錢。”
“.”
這些對罪惡和墮落的辯護,翠緹絲每次都能有理有據地駁斥回去,但克雷頓總是階段性的聽從。
階段性聽從的意思就是他一定要先染上一個新毛病,才肯戒掉上一個毛病。
但就算克雷頓墮落至此,她也還相信他仍願意為自己的親人揮拳。
“他之所以變壞,隻是因為這個社會不重視良心,反而迫害有良心的人,鼓勵縱欲的人。他是個俗人,做不到獨善其身。”
“俗人沒什麼不好。”米勒修女說。“而且也不是說這樣的人就沒法進入天堂,隻要他們肯悔改。”
“是的。”翠緹絲讚同地說:“我始終相信他能夠走上正途。因為他這種人就是一麵純粹的鏡子,彆人對他怎麼樣,他就怎麼樣。”
“有人要玩弄陰謀詭計,他會變得比對方還要狡詐狠毒,用儘手段,不令對方感到痛苦就決不罷休。但如果對方是向他堂堂正正地提出決鬥邀約,他會請對方先選擇趁手的武器.”
“快點他媽的選擇你的武器,小子!”
克雷頓·貝略一邊對麵前的青年軍官惡狠狠地說著,一邊將劍和手槍一起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