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姆長老忽然肩膀聳動,看著克雷頓發出了腔調古怪的笑聲,稀疏的牙齒讓它的發音失準:“我的那位老朋友告訴我,審判日會把這些錯誤統統糾正,也許就是指偉大月亮能把其他的詛咒清除吧。”
“看你的樣子,她預測得沒錯。她,或者她的後人選擇了封印自己的道路。可才過了幾年,她的後代就把祖先都忘了,她自己大概也已經埋入墳墓!”
“遺失了超凡知識的傳承,也沒有足以維係氏族的力量,你們和新時代的崽子沒有兩樣,都得從頭開始!”
它快意地大笑,整個房間都在笑聲中震動,讓那些年歲遠遠不及它的小輩都感受到那衰老、半殘的枯槁身軀內殘存的恐怖力量。
這種暢快更讓人分不清楚它和它的“老朋友”是什麼關係。
而且這態度就使氣氛變得古怪。
克雷頓想要忍氣吞聲,但馬克西姆給他的可怕壓力反而讓他本能地做出對抗,讓他必須說點什麼:“也許吧,既然命運隻願意給我這把爛牌,那我也隻能嘗試把它打好。”
“機敏的回答。”
馬克西姆停下笑聲,巨大的狼頭顱又探到克雷頓臉前,渾濁的雙眼仿佛要穿透白膜從他身上看出什麼,惡臭從它的傷口和口腔裡溢出,仿佛魔鬼的遺毒。
“不過我以為文特拉的後代會是戰士,而你卻是個騙子。”
“我說謊了?”克雷頓反問。
“當然,彆想瞞過我,你對封印者有了解,而且也不僅是個獨行者那麼簡單,我知道你一定已經加入了某些大勢力,這讓你對於氏族沒有十足的需求。”巨大的狼人伸出一根多毛的手指戳著自己的耳朵:“我能聽到你的心跳聲,一聲不漏,所以我知道你會在什麼時候緊張。”
“大多說謊的人可以控製自己的表情,可隻有最高明的那些才能控製自己的心跳。”
“論起這行當,你也最多是個二流的騙子。”
歐庇羅斯、林德父女、還有那個紅眼的牙都麵無表情地看向克雷頓·貝略,再也不能容忍這種欺騙的行為,他們毫不掩飾地挪動腳步,將克雷頓包圍在其中。
做完這一切,歐庇羅斯又用征求的眼神看向馬克西姆,似乎在等待一個建議。
瘋了!真他媽瘋了!
克雷頓咬緊牙齒,他就沒想過馬克西姆竟然是通過心跳判斷自己的謊言。
他說謊的時候可是身處一樓!
而聯係起馬克西姆召喚他的理由,也就是說,隔著三十米和三層地板,馬克西姆就已經能用嗅覺和聽覺查探他的氣味和心跳了!
這頭老狼人的可怕程度完全超過克雷頓的想象。
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克雷頓麵對那巨大斑駁的狼首為自己辯解:“獨行者總要小心些。而您也該知道我這次來沒有惡意,我隻是找兩個已死的人,而留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出於好奇。”
“這倒不錯。”馬克西姆緩緩點頭,頭顱在冷淡月光下的影子重重壓在克雷頓的身上。
“那麼你屬於哪個組織呢?”
它低沉的聲音就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克雷頓抑製不住心臟的狂跳,他將雙手背在身後,抵擋身前的龐大壓力:“一個德魯伊教團的分支,他們強調城市與自然的平衡,暗裔與人類社會的平衡。”
“它叫什麼名字?”
“長老會。”
長老會是一個很通俗的組織名字,一些村莊的話事人團體也叫長老會,城市的教區理事會前身也屬於地方長老會,克雷頓期盼馬克西姆彆去聯想那個致命的薩沙市長老會。
戴斯長老和黑爪氏族曾經有過節,雖然克雷頓·貝略對其中內情一無所知,但此刻顯然不宜展示自己與他一夥兒的身份,讓這些氏族狼人對自己抱有不必要的敵意。
克雷頓曾以為隻要自己不提起,就沒人會懷疑他的身份,但馬克西姆讓他不再自信。
“唔——”
巨大的狼人馬克西姆長老沒有繼續,它沉思著,仍然鋒利的指頭扣著胸前那條持續多年也沒有愈合的傷口。
壓抑的感覺在它沉默的時候慢慢在房間裡累積。
而在克雷頓已經決定再度開口打破沉默時,它忽然側過頭,耳朵動了動,接著放著克雷頓不管,轉頭對歐庇羅斯開口:“族長,那個拉維因小子和其他出去狩獵的成員到了,請你讓他們上來吧,我要嘉獎他們。”
“拉維因在試煉之後就立刻被你派出去,我一直也沒見過他,實在是遺憾,他畢竟是我的直係後代,我想要和他見麵。”
口吻不夠低微,但馬克西姆對歐庇羅斯說話的語氣帶著敬意,不像真正的愛德華茲會對傀儡國王說話的語氣。
而歐庇羅斯也帶著一種對等的敬意點頭,隨後麵目狼化,仰頭發出一聲腔調曲折的嚎叫。
克雷頓背後的鐵門被打開,而接二連三的相同狼嚎傳令般在下麵的樓層依次響起,直到末尾,在城堡的最底層,響起了曲調不同的響應的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