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說道,語氣平靜。
太後看著她,笑著,眼中神色複雜。
“沒什麼,隻是今日在殿裡閒來無事翻看了自己年輕時的信箋,感覺年輕真好,那一下,我就想起我的語妺今年都十七歲了。”
她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玉佩,遞給祝語妺。
“這個玉佩,你拿著。”
她輕聲說道。
“這是哀家年輕時佩戴的,可以保佑你平安。”
祝語妺接過玉佩,入手溫潤,觸感極佳,顯然不是凡品。
她知道,這是太後對她的愛護。
“謝太後娘娘。”
她輕聲說道,將玉佩收了起來。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太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祝語妺起身行禮,然後退出了慈寧宮。
太後對她上心,在宮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宮人們對她格外尊敬,甚至比對那些得寵的妃嬪還要恭敬幾分。
這種特殊的待遇,讓她在宮中行走更加方便。
但也讓她更加如履薄冰。
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那些人的眼睛。
她也漸漸發現,自己與太後之間,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聯係。
這種聯係,比她與父母之間的關係還要親近。
馬車輕微的顛簸,讓祝語妺的思緒飄回了很久以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太後。
彼時,她才九歲,還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母親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對她這個女兒,並不怎麼關注。
父親更是常年在外,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麵。
那個時候的她,是孤獨的。
她是怨恨祝秦的。
她努力地裝成一個大家閨秀,學習女紅,學習刺繡。
可母親對她的女工,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她便學著祝秦一樣,去讀書,去識字。
她學的比祝秦還要好,還要快,先生總是誇她聰慧。
可是,父母的視線,卻從未在她身上停留過,夫子所說的舐犢之情,父母之愛,她感覺不到。
她學的那些詩書禮儀,那些錦繡文章,在他們眼裡,似乎還不如弟弟隨手的一幅畫。
後來,她放棄了。
她不再在意父母的眼光,也不再奢望他們的關注。
她把自己關在小小的院子裡,自娛自樂。
直到,太後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那日,陽光正好,她獨自一人在花園裡蕩秋千。
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帶著絲絲涼意。
她閉著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睜開眼睛,看到太後帶著一群宮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為首的婦人,雍容華貴,氣度不凡,正是現在的太後,那時寵慣六宮,甚至力壓皇後的德妃。
那時的自己隻知道,麵前的這個娘娘也是祝家人。
她從秋千上跳下來,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禮。
“臣女祝語妺,參見德妃娘娘。”
她低著頭,不去看德妃的眼睛。
她篤定這隻是普通的寒暄,一如往日那些朝廷命官的夫人們一樣,看在她父母的麵子上誇讚她幾句,從此再無交集。
然而德妃走到她麵前,靜靜地看著她。
四周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祝語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難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
她不知道德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德妃會怎麼對待她。
良久,德妃才緩緩開口。
“抬起頭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祝語妺緩緩抬起頭,看向她。
德妃看她的眼睛很亮,像是在看珍貴的寶物,祝語妺從未被那樣注視過。
“你剛出生的時候,本宮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和你父親長得可真像。”
德妃說著,眼中露出一絲回憶。
“如今,倒是長得有些像你母親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像一尊小小的雕塑,一動不動。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德妃看著她,眼神溫柔,仿佛在看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隨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以後,本宮會好好補償你的。”
那時的自己不知道這句話的背後到底意味什麼。
但從那之後,祝語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後對她寵愛有加,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
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宮裡的珍寶,像流水一樣,送進她的閨房。
她要什麼,太後就給什麼,從不問緣由。
這份寵愛,讓整個祝家都為之側目。
她的名字越來越清晰。
祝家嫡女,永安縣主,祝語妺。
從此後,家裡發生的大事,她再也沒有錯過。
太後對她的寵愛,就像一個巨大的刀斧藏在她身後,有時她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她既感到溫暖,又感到不安。
她隱隱覺得,在這份寵愛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她享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寵愛,同時,又時刻保持著警惕。
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太後的寵愛,或許是一把雙刃劍。
用得好,可以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用不好,就會傷人傷己,萬劫不複。
而她,必須小心翼翼地,握緊這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