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五乳峰下,青石階蜿蜒而上,苔痕斑駁處隱現曆代香客的足跡。
兩株千年銀杏分立山門兩側,卻見朱漆山門褪色處露出木質肌理,匾額上少林寺三字鐵畫銀鉤。
寺內,較為偏僻一間禪房內。
一位三十來歲,樣貌平凡的慧輪和尚盤腿而坐,下方則同樣盤坐著一個七八歲的灰衣小和尚。
“虛竹,你習武之資不佳,根本不算什麼,我們本就是方外出家人,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寺下山,所以,武功強弱沒什麼要緊。”
慧輪說到這,加重語氣:
“但作為一名出家人,佛法修行則非常重要,近些日子讓你研讀《金剛經》,不知你有何體悟?”
隻見灰衣小和尚身上有股難得的嫻靜之氣,他有條不紊的道:
“師父,通過平日時常的研讀,對經書上的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有了一些感悟。”
慧輪一聽,立馬發問:
“那相字何解?”
“相即現象,應是指世上一切可見、可感知的事物。”灰衣小和尚回道。
“雖說過於淺薄,但如此說也不錯。”慧輪又問:
“何為虛妄?”
灰衣小和尚不緊不慢的講道:
“所謂虛妄,應不是否定其存在,而是指一切現象皆因緣和合而生,無常、無自性,也就是無獨立不變的質地,若執著於表象為實有,即是虛妄。”
慧輪臉上難掩驚訝之色,不禁追問:
“見諸相非相,何解?”
“超越對現象的分彆執著,洞見其空性本質,經中所說的如來,想來也並非指佛陀,而是覺悟的實相。”
灰衣小和尚說完,慧輪感歎道:
“虛竹,你生具慧根,若今後一心鑽研,遲早有一日會成為一代高僧。”
“師父過譽了。”灰衣小和尚似是流露出本性,臉上浮現懶洋洋的笑容:
“這輩子我隻想在寺內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最好是中規中矩,不求上進的度過這一生。”
慧輪輕輕搖了搖頭:
“一時之間,為師都不知方才佛性深重的小和尚,與現在這個不思進取的小和尚,究竟哪個是我的徒兒。”
“師父,你可知我是從何處悟得方才的那些領悟。”灰衣小和尚自問自答:
“我雖未曾明美醜之分,但縱觀與我同字輩師兄弟,再以水為鏡,仔細瞧了瞧自家麵容,一個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雙耳招風,嘴唇甚厚,不由地對醜這個字大為了解。”
“或許是年歲尚小的緣故,倒也稱不上醜陋,但醜萌二字,著實當得。”
“再加上寺內的師兄弟,定是知道我長相不佳,但無一人來取笑。”
“如此一來,我怎會不對《金剛經》中的相有初步的體悟,也就逐步明白了何為美醜、得失,成敗的分彆心,更明當以平等心處世。”
“亦是了解原來我尚處於執著於自我的我相之中。”
慧輪似是性情較為外放,神情愈加有些激動:
“為師果然沒看錯,你的確頗有慧根,就憑你對佛法的悟性,大抵過二三十年,怕是便能入供高僧修行佛法的證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