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收的都是些什麼弟子?師父屍骨未寒,大敵剛退,這幫家夥就來個內訌,張初無語至極。
“先入土。”張初有氣無力道,他現在已經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應付這些家夥,隻想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師兄有理。”老頭笑嗬嗬道。
絡腮胡冷哼一聲,拂袖離去,幾個弟子連忙跟上。
“師父一去,不少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咯……”看著絡腮胡等人走出陰意宮的背影,老頭搖了搖頭,似隨口感歎。
陰意宮外的青石台階上。
灰衣青年負手在前。
黑裙少女跟在身後,食指百無聊賴地繞著肩上青絲“章青與吳有為不是易與之輩,四師兄不怕他們壞事?”
灰衣青年回頭看了一眼,麵帶譏諷“苟且之輩,翻手可鎮,能壞得了什麼事?”
“幾位師兄中,妧兒最佩服四師兄的豪氣。”少女聲音輕靈,“不過四師兄今天就能拿到的東西,為什麼一定要等兩天之後?”
灰衣青年淡淡道“那老頭既然不是我殺的,何必白白擔上個弑師的罪名?不管那些人殺老頭有什麼目的,我隻要封閉下山的道路,不怕他們不露出馬腳來。”
“師父真不是四師兄所殺?”
“小師妹想給老頭報仇?”
“妧兒可沒這本事。”
“小師妹何必妄自菲薄?”灰衣青年看向少女,“在山上,又有本事殺了那老頭的,小師妹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吧?”
“師父死得蹊蹺……”黑裙少女的麵紗下發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有些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倦怠意味,“想來師父這一生倒是悲哀,收的弟子個個不成器,連平日裡癡傻如嬰兒的大師兄都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黑裙少女繞著青絲的食指忽然向外一彈,一根細針無聲無息刺向灰衣青年的脖頸。
“嗬……”灰衣青年吐出一口氣,一股熱浪無端升起,他的脖子以下瞬間變得火紅一片,仿佛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火焰。
那根細針還未碰觸到青年的皮膚便儘數融化,成了一小滴火紅的金屬溶液,滴落在青年的衣袍上,卻沿著衣袍一路滑下。
與此同時,青年伸手,向外一抓,一根刺向旁側挎刀大漢的細針以比向前更快的速度飛回,落入青年的兩指之間。
黑裙少女如一隻黑色蝴蝶一般輕盈地落入旁邊的叢林裡,隻剩淡淡的聲音回蕩。
“果然是第四層……此地已經無趣,妧兒便先走了,四師兄日後若是武功有所成就,可來中州一遊……”
灰衣青年看著少女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搓了搓手裡的細針,喃喃自語“中州……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來北地有什麼目的?”
“老頭子究竟是不是她殺的?”
……
太陽即將落山。
張初獨自一人跪坐在在靈堂前的蒲團上。
靈堂非常簡陋,既無白幡,也無香燭,隻有一個匆匆釘起來的木質棺材孤零零地放在靈堂中央。
看著橫放在膝蓋上的鋼刀上映出的陌生模糊麵容,張初麵容惆悵。
經過半天時間,張初已經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他穿越了,現在是陰山派的大師兄。其次,他回不去了。
在確定這兩件事之後,他還來不及歎息往日的安逸生活一去不複返,就被丟進了怎麼應付目前動則要人命的嚴峻形勢中。
一番旁敲側擊後,張初現在大概明白了自身的處境。
陰山派隻是靈州北部的一個小派,不說在坐擁二十餘州的大魏國境內,就隻說整個靈州內,像這樣的小門派就像牛毛一樣數不勝數。
曾經陰山派在開派祖師第一代玄陰子手中也有過輝煌,眼下作為靈堂的這座陰意宮就是明證,但一兩百年過後,傳到第八代掌門時,往日的輝煌早就成了過眼雲煙。
大概二十年前,陰山派掌門第八代玄陰子不知從何地帶回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嬰兒,取名為破天,將其視如己出。
後來,嬰兒日漸長大,卻被意外發現“神魂不全”,故神智殘缺,即使身體長大,智商卻始終停留在幾歲的幼兒階段,還時不時毫無來由的昏迷。
即便如此,第八代玄陰子也未減少對他的喜愛,每日堅持教其讀書,直至死前幾日,十多年不輟一日。
倒是個亦師亦父的角色……看著淒涼的陰意宮,張初首次產生了為其報仇的想法。
不管怎樣,他占據了這具軀體,於情於理也應該接過這具軀體的因果,力所能及之下,理應找出殺人凶手,報仇雪恨,但不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