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慶的律法中,主子殺奴是不用償命的,三年的刑期還可以贖刑,即交贖金就可免去刑罰。
也正因如此,高門大戶內,打殺奴才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若凶手出身權貴,像周放和黃玲這種奴才,殺了直接埋後院做花肥,或者扔枯井,隻要門庭不倒,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
沒必要在外頭冒風險。
如果是為了尋求刺激,那把人帶到自家莊子自家果山,不是更保險。
而且凶手殺了人,還做了很多細節上的處理,就是不想死者的身份被發現,不想讓官府查到他頭上。
他很聰明也很謹慎。
因為他知道一旦查到他頭上,他跑不了。
可若是富家子弟,根本不會害怕。
白骨上的漆跡說明,凶手手裡的弓箭已老化,說明用了很長時間。
他懂得塗蜂蠟防潮,一定是在軍中待過。
穿著神衛軍的軍服行凶,一是掩人耳目,二來或許是為了出城方便。
若是有路人看到他,也隻會以為他在打獵,並不會覺得有異常。
凶手冷靜、暴戾、謹慎,膝下可能有子,三名女死者都沒有受到侵犯,說明他家庭和諧,有正常排解的渠道。
林知夏邊想邊寫,蘸墨的筆尖忽頓,在“暴戾行為”旁添注——或效仿軍中懲戒手段?
也許他曾在軍中遭受過迫害,從而導致心理變異......
麵前突然一暗,一陣龍涎香襲來。
她抬頭,果然是陸啟。
陸啟把幾坨黑呼呼的東西丟到林知夏的桌案上。
“熊耳山已經搜完了,沒找到那七人的頭,這個,是在一條溪澗邊發現的,當是焚衣餘燼。”
林知夏看對方一身清爽乾淨,就連鞋幫都是乾淨的,完全不像是剛從山裡出來。
“你剛換了衣服?”
這有什麼不對嗎?陸啟瞟了對方一眼,正要開口,忽然聞到一股難聞的藥油味。
“你身上什麼味兒?昨日沒沐浴?”
“藥油的味道,我在外跑了一天,應該散完了呀!”
林知夏低頭聞了聞。
陸啟眉毛高高揚起:“你頂著這一身的味,在外麵走動?”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你樂意就好。”
陸啟轉身離開,瞥見林知夏晃了晃脖子,似是有些難受的樣子。
想到曾經的經曆,他從懷裡拿出一瓶散淤藥,讓屬下給林知夏送去。
林知夏看手裡價值不菲的白色藥瓶,打開一聞,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來人說,這是宮裡用的祛淤活血的藥膏。
沒想到,這陸啟看著玩世不恭,人倒是真大方。
“替我謝謝你家大人。”
林知夏把藥瓶收進抽屜裡。
此刻陸啟已經帶起一陣香風,走進孟俞的書房。
“有個事要你去辦。”
孟俞把神衛軍有可能吃空餉一事,說了一遍。
看陸啟呆愣在原地,冷笑了一聲,問道:“怎麼,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陸啟明知道孟俞是故意激他,他就是受不得激。
“我想了一圈,這事隻有你能辦,此番隻能辛苦你一趟了,要用人你隨時跟我提。”
陸家的侯位是軍功掙來的,他的兩位兄長現如今還在軍中任職。
陸啟的姑姑更是高居貴妃之位,膝下雖沒有皇子,卻有位公主,極得陛下疼愛。
孟俞容忍陸啟,並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而是因為他的家世,可以為他所用。
......
更深漏殘,神衛軍指揮使營中燭火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