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日頭總是慘白,像塊被砂紙磨薄的玉壁。
四王子李禛蜷在火堆旁,握筆的手懸在泛黃的麻紙上,墨汁凝成冰珠。
“今日有駝隊經過,可換些禦寒衣服。”隨從小六把狼肉掛在梁上,冰棱順著屋簷往下滴答。
他們住的土屋原是遺棄的營房,條件惡劣。
老二和老四在兩年前勾結對付太子,最後事敗被流放北地,一開始還有宮裡的人不遠千裡給他們送錢送衣物,可慢慢的,他們似乎成了被遺忘的存在,即使是他們的母妃,也沒有再派人來看過他們一眼。
老二李瑜本就身體一般,眼下已經生病了,朔方城宛如一個小鎮,由這些舊營房錯落組成。
這裡雖有醫師,可藥物極其缺乏,對於被流放的人,更是難得到妥善治療。
要不是李瑜是王子,怕是早就沒命了。
老四李禛前段日子得了一封密信,說可以幫他回宮,條件是得歸順燕帝。
李禛想都不想,一口答應,北地寒冷風沙重,生活條件艱苦,若再不離開,他怕是要死在這裡了。
“走,去看看皇兄。”李禛帶著小六,披上羊毛襖子,離開了土屋。
兩位王子住的土屋相隔不到幾十米,由於他們早已被奪了姓,在這裡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分彆,不過這裡的守衛畢竟還是忌憚他們的身份,哪天要是聖人改口,那他們好歹還是王子,不能太過分。
屋裡,李瑜咳嗽聲像破敗的風箱,混著狼嚎穿透漏風的土牆。
“二兄,我來喂你喝藥吧。”李禛掀起擋風的氈子,寒流卷著雪沫撲向炭盆。
李瑜歪坐在床上,麵前攤著張畫滿箭頭的輿圖。
李禛將瓷碗遞到他麵前,李瑜突然抓住弟弟手腕,指甲陷進皮肉,“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日行動失敗...咳咳...根本就是你的..”
李禛垂眼,藥湯在搖晃中泛起漣漪,“兄長病糊塗了,該多歇息。”
“是你故意放走那個胡商!”李瑜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
藥碗突然傾翻,褐色的汁液潑在襖子上。
李禛慢條斯理擦拭手指,“二兄可能不記得了,當初我最有機會被封為太子,就是因為兄長你搶了我心愛之人,我在宴席上失態...”
李瑜瞳孔驟然收縮,喉間猛然劇痛,藥裡有毒。
李禛貼著他耳畔低語道,“當年你愛而不得毒殺我妃子時,用的也是這毒。”
拂曉時分,巡防的邊軍發現了二王子李瑜死在土屋裡,身體早已僵直。
而這時,太子派去的人,在半路被萍姑的暗衛全數活捉。
暗衛首領趙三出現在老四李禛土屋外。
李禛此時和隨從小六正在收拾,看到一個高大男子走進來,他也絲毫不意外,淡淡說道,“蔣君果然守時,二兄已經死了,時機剛好。”
“恭迎四殿下回宮。”趙三躬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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