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果然隻剩下斷壁殘垣,夜幕降臨,冷月高懸,將銀輝灑在將軍府的殘垣斷壁之上。曾經威嚴壯觀的府邸,如今化作一片焦土,散發著淡淡的煙火氣息。鄭淩波靜靜地佇立在廢墟前,宛如一尊石像,眼神呆滯中帶著些迷茫與痛苦。
明明已經空無一物,但她眼睛裡似乎能看見烈焰熊熊映紅了半邊天空,房間裡兄長姐姐還有孩子們的呼喊聲、哭泣聲交織在一起,隱隱在耳邊響起。
她的雙手微微顫抖,緊緊攥著衣角,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夜風拂過,吹起地上的灰燼,在月光下緩緩飄散,鄭淩波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靜靜地站至天光初現,鄭淩波緩緩轉過身,腳步虛浮地離開這片廢墟,她就那麼愣愣的走著,不知來路,沒有歸途。
直到天亮,她才僵硬的如同遊魂似得回到了柳家。
柳家正在用早膳,並沒有發現鄭淩波甚至一夜未歸,等到她神情恍惚的站在門口,一身狼狽,方才還笑著逗孩子的楊玉燕霎時間摔了筷子,麵露不悅。
鄭淩波抬眸看了她一眼,並不向平時那樣上去陪笑,跌跌撞撞又往自己那小院子裡走。
柳承望昨夜宿醉,早上沒能起得來,這會兒才堪堪睜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正頭疼納悶間,看見鄭淩波飄了進來。
皺眉不悅的正要開口,卻見鄭淩波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問:“你昨天就知道了?”
——那麼大的宅子燒的乾乾淨淨,怎麼想也不是一天能結束的事。
柳承望宿醉身上無力,正難受著,聞言反問了一句:“什麼?”
“將軍府,你昨天就知道了?”
——所以高興的喝了那麼多酒,連人都認不清。
柳承望沉默了一下,錯開鄭淩波的視線,有些不耐:“知道又如何?”
大抵是鄭淩波的臉色看著實在可怕,柳承望說著,又緩了緩語氣,繼續道:“事情已成定局,將軍府已經沒了,你以後安心留在府裡好好孝順婆母,養著寶兒就是了。”
這語氣、這話放在平時,鄭淩波怕是高興的要笑出聲,可這會兒她隻是愣愣的看著柳承望,摸了摸心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少女時也是嬌生慣養手如削蔥的大家小姐,如今才二十多歲,一雙手卻如同老樹皮一樣,又乾又瘦。
看著看著,鄭淩波不由得大聲笑了起來,笑自己這一生荒謬。
這院子偏僻,她以前經常被柳承望打的哭叫無人理會,這時候她笑的宛如瘋子也沒人管。
柳承望本來就頭疼,被她笑的更不舒服,張口斥責,鄭淩波卻並不理會。
等笑夠了,鄭淩波使出全身力氣拖著依舊頭昏腦漲卻還叫囂著的柳承望進了柴房,用布條將他綁住,然後一把火將柴房點了。
柴火都是乾燥的,很好燒,燃燒起來非常溫暖,鄭淩波大笑著死死抱住掙紮著想要往出跑的柳承望,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生不同衾,我們死也要同穴!”
“父親,兄長,姐姐,我來找你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