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_錦瑟_思兔閱讀 

第2章(1 / 2)

錦瑟!

第二章進退兩難

當我站在驛館門前,猶豫著是否該進去,越來越後悔為何要一時心軟答應了師傅。

若由師傅來,我怎會如此進退兩難?昨天跟姬羲衍的關係弄得有些僵,現在見他不免覺得尷尬。

“要找我家爺麼?”後背一個冷冷的聲音刺了過來,充滿警備。

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我的身子不覺顫動了一下,連頭都沒回,道“我是來還欠你家公子的錢的。”

“我家爺不是說了,不必了?”葛流雲走到我麵前,敵視著我,仿佛我要企圖謀害他家公子,而被他人贓並獲逮了個正著。

我心中不舒服,將師傅的那疊銀票塞給他“請轉交你家公子,從此我與他就兩不相欠了,打擾了。”

“喂,你這什麼態度?”

我將葛流雲的暴跳如雷遠遠地甩在身後,第一次覺得出了口心中的惡氣。可是過後卻倍感失落,心中空蕩蕩的……

我在城北的酒樓為說書先生鼓瑟為生。

如今的瑟是紅姨請隔壁工匠做的,做工粗糙,但勉強可以一用,總好過沒有。

說書先生講傳奇講得不錯,所以酒樓常常賓客滿座,人們邊喝酒邊聽傳奇,順道緩解一日下來勞作的疲憊。

我常邊彈著琴,邊聽說書先生的傳奇。

他多講些英雄人物的傳記。

今日,先生說起了先帝桓烈王安天下的那一段話承上回。桓烈王入住大明宮,天下初定,兵權卻分由四人,桓烈王僅握其中一分。若其餘三位權臣聯手,桓烈王如何能敵?初定政權危哉!幸得其七子獻計。七皇子尚還年幼,卻已聰慧過人。先將權臣之首莊墨淼調入邊境駐守,留下其妻子及年僅三歲的女兒。美其言為照顧家屬,實為留京作質,以防莊公叛亂。三年,先帝分派二皇子,亦是如今的君上和七皇子各剪了其餘二位權臣的羽翼。其間七皇子卻出了意外,在功成之際竟遇人暗算,幸得身邊小將挺身相救,否則恐已命喪英年。福禍相依,二人得生還之福,卻免不了禍患。二人逃過死劫,卻失去行蹤,下落未明……

“亂七八糟的,一句真話都沒有!”一個大漢突然掀了桌子,先生的話被截斷,“兄弟們,把這個完全不知所雲的老頭轟下台來。莊墨淼分明是與番婆子結合,背叛了匡朝。”

接著便有一群人一擁而來,把先生的台子給砸了。

我本以為生活會因我在城北酒樓的轉變而平靜如前,卻不想亦會被旁湧波及。

我原是靜坐在琴台旁隨手弄琴,並無意插足其間的紛爭。隻是當說書先生被他們一拳打來,人跌落在我腳旁時,我順手扶了他一把。他們竟不分青紅皂白地搶了我的琴,我的琴又一次當著我的麵被碎成了七八塊。

這次我並不像上次那般瘋狂,這琴僅伴了我十餘日而非上次的十幾年,連十幾年都可以如此輕易被毀了,何況不過十幾日?況且這並不是我用得順手的樂器,也沒什麼好留戀的,隻是心微微有一絲痛楚拉過。

我冷靜地質問“你們憑什麼砸了我的琴,砸了這裡的場子?”

大漢冷笑“敦煌城內不準騙子橫行。”

這時,我眼中的餘光看見一道身影一閃而過,似曾相識,轉身消失在門口。我有種預感,此人與此事有關。

我不信大漢的理由,定是有人背後指使,原因不明,而此人說不定知道。

我想去追,卻被大漢攔下。

“騙子騙局被揭穿便想開溜,沒門!最起碼得受些皮肉之苦。”大漢死抓住我,一個拳頭就要砸下來。

我有些害怕,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倒不是怕他,而是怕痛,我似乎已經聽到骨骼被震碎時發出的聲響。

然而,這一切未成現實前大漢卻已趴倒在地。

我又一次被救了,而救我之人又是他——姬羲衍。

我與他對坐在酒樓的雅間,樓下的小二正在收拾殘局,從我這個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忙碌的樣子。

姬羲衍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喝茶,神情悠然。

我暗歎此人的陰魂不散,道“大人,這世界很小,我們又見麵了。”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他放下茶盞。

我暗驚,卻不動聲色“找我?欠大人的債我還已清,不是嗎?”

我以為他會問我錢從何來,便在心中暗暗盤算著該如何回答。畢竟一夜之間我多出這麼多錢實為可疑,連我都莫名地感到心虛。

可是他沒問,搖了搖頭,慵懶卻不失貴氣“我想贈把瑟給你。”

我詫愕地看著被擺上桌的古瑟,心想,他是否今日非要語不驚人誓不休?兩句話就驚了我兩次。

瑟卻是質地極好的,我忍不住伸手試了試音色,不由震驚了。

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琴了。音韻悠揚,音品渾然天成,猶如天籟。

我欣喜難耐,忍不住又拔了幾下琴弦。

突然聽到他略帶歎喟道“其實,你笑起來倒也傾國傾城。”

我聞言頓時驚醒,手迅速地縮了回來。

那刻我腦中閃過了師父的警示,竟有些不安。

我遲疑片刻,開口,卻感覺自己底氣不足“我要走了,琴,大人自己留著。”

他略帶詫異“怎麼你不喜歡?”

我吞吞吐吐道“琴很好,我很喜歡。但是要不起,也不會要。”

他詢問似地看著我。

我不明白,他為何非要將如此名貴的琴贈予我這萍水相逢的窮女子?要不起,他或許能懂,但不會要他是不懂的,這並不完全是因為師傅。那便索性挑明,省得糾纏不清。

我幽幽道“你又不是他,這世上隻有他送的琴我才接受。”

他朗聲大笑,這是我第一次沒在他臉上找到陰霾,縱情而樂。

但我不知我的話有何可笑之處,那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靜靜地,我看著他,直到他收斂住了笑意,問“很可笑?”

“不,我隻是覺得意外,想不到你還是個癡情的女子。”他打量了我片刻,“那你就當這琴是他贈你的——反正你喜歡。”

我心中一戰“這也可以當的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能當?除非,你是他。”

“我是,錦瑟。”他笑著答道,“我是那個‘你’。”

我一直自以為是地在旁觀者的角度去過活,總以為這樣會活得比較明白。當然偶爾我會成為當局者,去體會其間的喜,怒,哀,樂,但畢竟是少數。

可是當若乾年後,站在高高的城沿上俯望四周時,我才發現無論如何我始終還是個當局者,我以為自己能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看這個世界,卻依舊逃不開這漫天飛沙。我生活其間,亦迷失其間,任我努力睜眼去看,也僅是一片昏黃,甚至一不小心便會被黃沙梗住眼眸。

當我聽到他說他是那個“你”時,心中是迷茫的。我無法辨知其中的虛實,近似愴惶地從酒樓裡逃掉了。

曾經我想過多種與他邂逅的可能,惟獨這種沒有想到。

彆難,見更難。

我不知當我們再相見時,十幾年的歲月竟讓我們之間變得遙遠而矛盾了。這其間有個顧城傾——我的師父,或許還有彆的原因吧?我無法去探明,所以我逃了。

我需要靜下心來想個清楚,然後有所抉擇。

那個無名少年在我將他從水裡撈起後,便開始闖入了我的生命中,他身上維係著我這顆已被生活的利劍斬去了喜怒哀樂的心那點點滴滴真切的感覺。

我曾為他的生死而擔憂;

我曾為他在昏黃的燭光中緩緩睜眼的瞬間而驚喜;

我曾為他失了記憶而彷徨;

我曾為他牽著我的手,成功走過河中那道獨木橋而喜悅;

曾為他打跑那些欺負我的調皮男孩而感動落淚;

曾為他教會我識字、為我起名而興奮,喜出望外;

我亦為他的離去感到難過……

這許多年我仍留戀於他給我的回憶,給我的承諾。

隻是當他真的出現在我麵前,告訴我他未忘當年的承諾時,我隻想逃,逃得遠遠的。

現在的我,幾乎已忘了大喜大悲的感覺,我習慣了現在的心境平和。突起的大起大落隻會讓我驚恐,況且那個養我成人的師傅不許我與他走得太近。雖然我常要為師傅操心,但他疼惜我,養育我卻是毋庸質疑的事實。而我對如今的姬羲衍可謂一無所知,甚至連過去的他我也一知半解。

所以,我明白放棄他是明智的。

隻是,隻是,我竟是如此的不舍得。

我依舊在城北撫琴,說書先生卻換了人。我覺得現下的這位先生沒有以前的那位說書先生講得好。

也許,僅僅是因我比較喜歡舊事故人的緣故。

現在我不怎麼聽先生講的演義,常常隻是信手撥動著琴弦,可是心思卻不知飛到哪去了,手機械地動著,活像一個傀儡。

每每回過神時,酒樓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師父也不止一次地勸我彆去酒樓做事了,他說他會給我較好的生活,他會有能力的。

我不知他所謂的能力是什麼,但我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沒聽他的。

或許,還有彆的原因——我在與他賭氣。

我氣他毀了多年來在我心中的形象,氣他乾涉我的事情。以前很好,他教我琴,然後飲酒,留我自己在一旁練琴。我們極少乾預彼此的事,都給彼此一定自由的空間。但現在他越界了,我心中極是反感,有時會不想見他,便早早地出門了。

我要捍衛我的界域,那裡是我殘餘的關於他——姬羲衍的記憶。

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選擇放棄的,師父的乾涉隻不過是讓我找到發泄的借口。人總是喜歡為自己找各種借口,輕易原諒自己的過錯,而抓著彆人的一點點錯誤死死不放。

我常覺得自己很可惡,為何不能斷得徹底些?是否還心存僥幸,想得個兩全?如果當時接受了他的瑟,結果會怎樣?還會如此矛盾著嗎?

想來想去仍覺得會的,我是自卑的,所以不相信彆人會對自己真的好,不相信現在所擁有的是最好的。

敦煌城的夜市喧囂,長街上人聲嘈雜。

相較之下,酒樓裡卻顯得冷清了許多。

我坐於琴前低眉隨意撥動,琴聲極輕。樓中的夥計則圍成一堆互相數落著心中的不滿。

我對他們的事不感興趣,從不參與。

突然樓中一下變得很靜,隻能聽到自己的琴聲和外麵的人聲。不由地,我心中生疑,才欲抬眼看個究竟。卻在此刻,眼前一片漆黑,有什麼自頭上罩下,我下意識地掙紮,卻被帶離了地麵。

“各位好漢,小店小本薄利的,根本拿不出錢給各位,請高抬貴手。”掌櫃顫抖的聲音傳來。

另一個聲音回道“誰要你這點錢……”

“彆羅嗦,人抓了就走,不可聲張。”我被困於麻袋之中,而說這句話的人是扛著我的那個人。

然後,他大步移動。

片刻後,我被放下,隨即聽見車輪輾過道路的聲音,甚至能感到車子的轉彎與顛簸。

除了開始的掙紮,我一直都很順從。即使心中覺得害怕,卻連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不是害怕得什麼都忘了,而是太過清楚,就算大吵大鬨也無濟於事。這種時候除了自救我想不出能如何,可是要如何自救,我還是一點頭緒也無。

車行不久,便停了。

麻袋被解開,眼睛有一時的不適強光,不過很快就恢複了。

我掃了一眼四周,並列的一排蒙麵人,著便衣,不辨身份。但直覺告訴我,他們並非普通的劫匪。

其中一人站出,道“姑娘,果然勇氣非凡,這一路竟能不動聲色,我等佩服。本來還想著如若姑娘出聲的話,就一掌擊昏你。這樣倒省事不少。姑娘,請!”

我打量了四周一番,竟到了城南的亭軒中,還未決定要否聽從他的話,已被從車上拉了下來,推推搡搡地進了亭軒。

有位公子已在那裡,背對著我,似乎已候多時的樣子。

蒙麵人單膝跪地,道“遵從您的吩咐,不管使用何種手段都將人帶來了。”

那位公子不答話,右手一揮,蒙麵人退出了亭外。

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位公子的後背,竟能極為平靜道“大人,這樣做,究竟有何寓意?”

他回身,動作雍容“將從我眼皮下逃掉的人抓回,就隻是這麼簡單而已。你似乎喜歡避而不見,我的瑟送不出去,隻得派人帶你過來。”

“你可以送,我也可以拒絕,你為何要強人所難?我師父在等我回去。”

說罷,我抬腿便要走,總感覺自己麵對他的時候無法理直氣壯,會心虛。我總是擔心多留在他身旁一刻,就會舍不得離開。

他探身拉住了我的手“陪我去逛夜市。”

我驚住了,下意識地想掙脫開他的手。可是他的手有力且堅定,不容反抗,我無能為力地放棄了掙紮。

他的手不像以前的溫暖卻有種溫存,陌生而熟悉,那種溫暖直抵我的心扉,有種致命的誘惑。

我心慌意亂道“我拒絕。”但我明顯感到底氣不足。

他笑,慵懶中夾雜著鋒芒“那可由不得你。”

我本該堅定反對的,可是他拉著我往外走時,我竟無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心中不免覺得泄氣。

他快我半步走在前麵,我看著他的側麵,心中莫名地緊張。

以前他也曾帶我如此走,我並沒有此刻這樣的感覺。總覺得他變了,變得陌生了,連這張側臉也和以前不一樣了。

或許,這便是我心感異樣的原因。

他對我而言,已然是完全陌生的男子。可是,當這個陌生的男子牽著我的手穿梭過人群時,我卻莫名地感動,甚至有一刻我覺得他會帶我遠離這鋪天蓋地的黃沙,浪跡天涯。

我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住了。

我收住腳步,縮了縮手。

他有所覺察,駐足回首看我。

我感到自己的臉微微地發燙,細聲道“我答應和你逛夜市,但你放開我,被人看到了,不好。”

他又是那樣懶洋洋地一笑,鬆了手。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手仿佛一下空了。不過還是跟上他的腳步,與他並排而行。

街上擺著琳琅滿目的東西,彙集疆外境內的各色商品。波斯的珠寶,長安的絲綢,還有各種膚色的人……

他本是有些不露聲色的人,此時竟也不覺微微流露出驚奇的神色。

我心中暗笑,想不到他竟還有如此如孩童般的神情。突然童心一動,走到那個擺滿麵具的攤前,向老板要了兩張昆侖奴的麵具,將其中一個推到他麵前“送給你。”

他略帶驚訝地看著我,那刻我才發覺,原來他的眼睛竟也可以如此澄淨明亮。

他接過手,低頭端詳了好一會,撫摩著麵具的手竟有一絲絲地顫抖,好象挺感動的。可是當他抬頭時,卻說“這東西好醜,也好廉價。”

我聞言心裡一沉“不喜歡就還我。”

他拿著麵具的手往後一背,仿佛怕我搶他的寶貝似的,神情卻鎮定,道“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我第一次收到如此低價醜陋的東西,就留著做紀念好了。”

後來,在他的書房中看到掛於牆上的那張昆侖奴的麵具,心裡不覺泛起一絲感動,卻故做不經意地問“你不是不喜歡嗎?為何還留著?”

他用手輕輕觸摸著它,沉吟道“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的真真正正屬於自己的禮物,很珍貴。雖然以前彆人送的東西堆積如山,貴重無比,但我卻從未覺得那是送給我的。他們送我東西,不過是因有所求。但是你卻不同,隻是純粹地送給我,不雜其他。你可知,當時你的神情很虔誠,很乾淨?我至今依舊記得。”

我聞言莞爾一笑。

但是,在那個集市的夜晚我卻覺得很哭笑不得。

當時聽了他的話,沒好氣,徑自地向前走。

他連忙趕了上來,輕聲叫著我的名字。

我目不斜視地走著,隨口應了一聲,卻被他哄帶推地拉到一個擺滿胭脂水粉的小攤。

他說“禮尚往來,你隨便挑。若不想挑的話,就通通買下。”

“我不喜歡這些。”我想都沒想地答道。

他繞有興趣地看著我“女子不都喜歡這些的嗎?不過你好象很少施加粉黛,這點倒和其他女子有些不同。”

我不答語,徑自走到旁邊的那個攤子。那擺著各色精致的短刀和匕首,我拿起其中一把,做了一個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的動作,將刀鋒對向正走向這邊的他。

他收住腳,含笑地看著我,無所畏懼。反倒是周圍冒出了數名手持兵器的兵士,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敦煌的侍衛。

他們用刀指著我,斷喝著讓我放下刀。我沒動,依舊用刀抵著他。

我不知自己為何要如此僵持,心裡明明是微駭於他們的。

卻聽他輕歎道“解先生真是多慮了。我不過與錦瑟姑娘出來散心,何須如此勞師動眾?”

“可是她……”領兵的將領指著我,目光裡透出了敵意。

他輕描淡寫道“錦瑟姑娘不過與我開了個玩笑,大驚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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