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又給他父子兩個號了下脈,李夫人湊熱鬨,乾脆三個全看了,給他們各開一張方子。
李夫人那張,就隻是養生調理的而已。
“這些藥材你們到正規藥店去買就行,先吃一個療程,之後再來複診。”
李老板夫妻又是一陣感謝,就要轉身離開。
“等一下。”
楚天舒喊了聲,指著桌上鋪開的糖,說道,“李旭,來,挑一個。”
李旭能感覺到父母都在看自己,不願回看他們,隻是猶豫著走過來,伸手摸了一塊巧克力。
楚天舒慢慢笑起來:“好,再會吧。”
“謝謝!”
李旭低著頭道謝,飛快扭頭走了,邁出門去才說了聲,“老師也再見。”
喬老師看著兩輛汽車離開,走過來說道:“這小子心態總算好點了。”
楚天舒偏頭看他,指間夾著那張卡:“等我取出來再分你?”
“小瞧我了吧,我可是老手,已經拿到現金了。”
喬老師摸出一疊紅鈔票展示,又塞進兜裡,感慨道,“我也沒幫上什麼忙,拿了這麼些,還覺得有點虧心。”
楚天舒說:“是你冒著惹火上身的風險把他們家兒子帶過來,否則,他們這個家估計也破了,我看他們給你這點感謝還算少的。”
喬老師嗨呀了一聲:“當老師的,雖然沒古代如師如父那個說法,總得有點師德吧,我剛才是說,沒幫上你多大忙。”
楚天舒搖了下脖子:“那就請我吃一頓。”
喬老師正要答應,楚天舒又笑道:“但不是今天,今天沒胃口,等我養好了,找你吃頓大餐,把你這虧心吃成心疼。”
喬老師爽朗道:“行,那我也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回見。”
他出門戴了頭盔,跨上摩托,發動機一陣響動,過橋轉彎而去。
他這一走,今天這個事兒也總算是告一段落。
楚天舒收好那張卡,伸個懶腰,關了大門,熱了一大盒牛奶灌下肚,吞了藥丸倒頭就睡。
窗外的天色,由白亮轉為夕陽般的橘紅,時間流逝,直到餘暉也暗淡下來。
房間內傳出一聲驚慌的喘息。
過了一會兒,床頭燈被打開。
楚天舒坐在床邊,雙眼有些發直。
吃了藥才睡的,竟然又做了噩夢。
夢裡那種無法反抗,隻能逃跑的感覺,一時還死死的糾纏在他胸口,沉悶到極點,卻又異常的空虛,想吐。
回憶起“鬼門反催針”,那種全身力量鼓脹,精力澎湃的感覺,再對比現在,巨大的落差,讓他更加難受。
楚天舒抬手的時候,心臟的亂跳,好像還在牽扯著全身細小的筋梢,帶來無法遏製的輕微顫抖。
太陽穴的震顫回響,更讓他頭昏腦脹,忍不住閉上眼睛,手掌摸索著握住吊墜,就念起咒來。
窗外黑透了,水泥路邊,電線杆上的路燈,陸續都亮了起來。
楚天舒徐徐的吐氣,心悸發抖的感覺已經褪去,手也鬆開了吊墜,無言的坐在床邊。
良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
“對了,鬼牙草。”
他下樓找了個大可樂罐,剪成兩半,把鬼牙草栽在裡麵。
上半個可樂罐子,瓶口擰緊,正好當個杯子,接滿了自來水。
楚天舒一邊澆水,一邊摸索手機,怎麼按都是黑屏,果然是壞了。
手機很脆弱,彆說遇到驅邪除靈的事件,有時候楚天舒自己靜坐修行,念力波動,一不小心都會把手機弄得故障。
所以他家裡還有備用的。
澆完水,楚天舒去找了備用手機,拆了手機卡換上,讀取通訊錄,一陣劃拉,撥了個號。
嘟嘟嘟——
聽筒裡傳來的是呆板的呼叫聲。
“喂,天舒。”
手機接通後,一個低沉溫和的男性嗓音響起,“怎麼了,藥效又降低了嗎?”
楚天舒坐上沙發,放鬆了些,故意想帶點玩笑口吻,說道:“百歲哥,每次打電話你都提這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藥販子呢。”
林百歲,楚爺爺的徒弟,按輩分是楚天舒的師叔,但兩個人相差還不超過十歲。
他不喜歡被叫叔,從小引著楚天舒叫他哥,後來楚天舒也就叫慣了。
現在他在官方負責處理異常事件的江淮區“特捕司”上班。
特效藥最初的渠道,就是他幫忙找到的。
“我這藥效還行,你彆太擔心。”
楚天舒說道,“不過我今天打電話給你,還真是要聊到販藥的事,我弄到一株鬼牙草,年份上百,準備掛到你們那個交易網站。”
“你看,我開個什麼價比較合適?”
林百歲有點驚訝:“上百年的鬼牙草,你……該不會是遇到溢出區了吧?”
鬼牙草又不是非得溢出區才有,怎麼聯想這麼準。
楚天舒也詫異道:“確實遇到一個,問題不大,我已經解決了,溢出區不是說隨機的、很罕見麼,你怎麼一下就想到這上麵?”
林百歲沉默少頃,道:“有些事已經不是秘密,告訴你也無妨。”
“進了二十一世紀,這幾年全國乃至全球範圍的溢出區事件,發生頻率都在上漲。”
“江淮處於神州東南,陽氣旺,你又在長江三角洲,大水環繞,近年治江有成效,風水活潑,大概就是諸如此類的原因,你們那邊之前還沒有出現過這類事。”
林百歲歎了口氣,聲音裡是滿滿的無奈。
“現在你們那裡也出了,我預感到,咱們江淮區的特捕司,很快也要開始大加班啦。”
楚天舒眉頭微皺:“那你要多加小心。”
“也沒那麼險,我們這裡通靈人少,練武的多,我每次出動,組裡總有好幾個人幫襯呢。”
林百歲不再多提那些事,給楚天舒報了個鬼牙草的價格區間,兩人又聊了幾句近況,就掛了電話。
楚天舒放下手機,盯著屏幕,若有所思。
以前林百歲被人邀請加入特捕司,來跟爺爺聊過,待遇福利都不錯。
爺爺不去,還叮囑楚天舒不要加入。
一個是通靈人在民間比較自由,二個就是特捕司更容易遇到危險。
要不是林百歲自己堅持要加入,後麵又是靠那邊的關係,才弄到特效藥,楚爺爺甚至想讓他也彆去。
可若有溢出區頻發這種大趨勢,一盤散沙的民間修行者,真的會更安全嗎?
楚天舒低著頭盯手機,還沒想出個結果,忽然注意到自己胸前的掛墜。
這小令牌,什麼時候變成了玉石一樣的質感?!
楚天舒捏著令牌,開啟通靈視角,不由身子一震,挺直了腰杆。
這令牌裡的紅光,好像蓄滿了。
原本就像是一罐紅牛飲料,頂上還缺了那麼點,現在這一點點空缺已經被填上。
至少以楚天舒的視角來分辨,已看不出還有任何空隙。
靈光蓄滿,可得大機緣!
楚天舒這兩年,越來越多的寄望於這個吊墜,希望能靠這個鏟除自己的病根。
但是等於紅光真的蓄滿,他心中又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絲戒備。
這吊墜今天突然填滿,有點反常,加上所謂的大機緣究竟是什麼,全屬未知啊。
玄國,江淮大區,特捕司總部。
林百歲掛斷電話,走進辦公室,快速打字,寫了篇報告,把海陵出現溢出區的事情報了上去。
電腦裡還有一張全國地圖,上麵很多地方標了紅點,原本東南這一片,紅點是最稀疏的,長江三角洲上一個都沒有。
現在,林百歲的鼠標停在了那片淨土上,眉宇間皺著幾道豎紋。
特捕司選拔培養,加上招收過來的人手本來是不少的,但這幾年,彆的地區著實事多,這邊難免要調一些人過去協助。
現在江淮這邊也有了嚴峻的苗頭,不知道這篇報告,能不能儘快引起上麵的決斷。
不說調多少人回來,能多撥些經費,便於招收民間人物協助也好啊。
沒過多久,桌上手機震動起來。
林百歲鬆開鼠標,立刻接通,是組長的電話。
“你剛才是不是上報了一起溢出區事件,今天新搞的上季度總結,長江三角洲內,加上你這起,其實已經是有三起類似事件了。”
組長聲音肅然,“之前上麵就一直想讓我們江淮的特捕司,也跟各個地方上的巡捕部門,可以直接溝通,共享案件情報,簡化手續,但還有些阻力。”
“現在應該是有了由頭,你也到禮堂來,我們要參加大會。”
海陵,楚天舒家中。
他已經把吊墜從脖子上取下,放在麵前的茶幾上,身體前傾,雙手肘部撐著膝蓋,兩手交疊頂著下巴,滿臉複雜。
且先不說未知的風險,這機緣究竟要怎麼觸發來著?
紅光已經蓄滿,它也沒自動出現什麼變化。
書上沒有標出特彆的秘法,單純注入念力,應該也沒用。
楚天舒之前還不知道吊墜已滿的時候,握著這個東西念咒,已經注入過念力,如今猶有殘留,跟以前的反饋體驗沒差彆。
忽然,一縷白煙從吊墜上閃出。
楚天舒的通靈視角莫名被打斷,以正常的肉眼,看到了吊墜。
方才如渾濁玉石的吊墜,這一刻,絮紋全無,通透如冰。
楚天舒心神一晃,忽覺身邊一空,跌坐到了草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