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雙江一無所覺,身後幾個護衛臉色倒是有點異樣。
那王甫大步過來,誰知走到街心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孟少爺,楚大夫。”
不用人提醒,他聲音就控製的不算高,但抱拳晃手,臉上很熱情的模樣。
“昨晚咱們以武會友,費了你幾根銀針,回去我左思右想,欽佩你的本事,也不能讓你平白破費,今天給你尋了一卷新針過來。”
王甫掏出一卷銀針,遞過來笑著說,“楚大夫你看看合不合用。”
楚天舒盯著他,眉梢微揚,接過銀針,展開一看。
這是典型的醫用銀針,一整套四十九根,粗細長短不一。
楚天舒抽出一根輕輕壓彎,稍一鬆手它就彈直,做工倒是不錯。
“那就多謝了。”
王甫看他收下,臉上笑容更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兩人往酒樓側麵走了七八步,跟彆人隔開距離。
王甫聲音壓得更低:“楚大夫,昨晚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吃了個教訓,也是活該,但我這把年紀了,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也不能在孩子麵前丟臉啊。”
“昨晚我一下就吐了那個事情,還請楚大夫不要外傳。”
王甫昨天剛敗的時候,吐得頭昏腦脹,心中也很惱火,恨不得揮劍追上去再打一場。
但他畢竟不年輕了,事後洗漱了一下,悶頭越想越覺得後怕。
那一巴掌能撐在他胸口上,也能拍在他喉嚨上。
黑衣強盜的屍體,傷口可就在喉嚨上啊。
姓馬的還是個法師,又跟孟家關係好,楚天舒明顯跟他們連成一氣。
要是跟這麼個有手腕的狠人結仇,最後吃大虧的,多半不是對方。
再說,自己也不是第一回輸了,年輕時候不提,就光前幾年跟姓鐘的閉門比武,外人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輸得有多慘嗎?
這麼一想開了,王甫就不再琢磨著怎麼報仇,轉而想著怎麼維護麵子。
昨天在場幾個老的都是人精,年輕些的護院本身就是內行人,也不會因為王甫敗給彆人,就輕視了他。
隻要能讓楚天舒以後談起這事,口氣委婉些,那麵子就依然在。
楚天舒懂了他的意思,道:“昨晚的切磋,王鏢頭惜敗半招而已,要是青壯時,還指不定誰贏誰輸呢,我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王鏢頭可以放心。”
王甫鬆了口氣:“多謝多謝,我必然還有後報。”
楚天舒心思微動:“那王鏢頭有沒有興趣跟我再比一場?”
王甫一怔:“啊?不必吧!”
他下意識就已經拒絕了。
“稍後閉門切磋,不會讓外人知道的。”
楚天舒笑著說道,“我昨晚得了一把劍,主要想熟悉一下運劍的手感,王鏢頭幫幫忙如何?”
《祁家老通背》的拳譜裡麵,本來就有“甩袖合劍術,步法妙又顛”的說法。
可以說,那些揮臂甩袖的動作,直接換算過來,就等於是揮劍的動作。
但是,楚天舒畢竟沒有拿劍跟人實戰過,一把鐵劍在手裡,分量跟空手是不一樣的。
跟敵人碰撞之後,兵器本身也會有震顫變動,感受到的反作用力,跟空拳打人,會大有相同。
不熟悉一下這些東西,遇到勁敵的時候,就更容易出現破綻。
王甫猶豫了一會兒,道:“那行,等我再去巡一圈,日頭亮些的時候,我再過來。”
薄曉之時,天光還是一種渾濁的白,眼前的景都淡了些。
等太陽徹底跳出群山,大地上就是一種多姿多彩的亮堂。
馬掌櫃感到刺目的陽光,醒了過來,眯著眼打了個哈欠。
就見楚天舒一個人坐在門前石階上吃東西。
老頭揉了揉眼:“哪來的吃的?”
“孟家送來的。”
楚天舒回頭,“還有好幾包,一起來嘗嘗?”
馬掌櫃真就起身,捶捶腰腿,坐到石階上去,看著眼前的大街,沒有往日的熱鬨,隻有平坦空蕩。
楚天舒遞過來一包醬鴨子,說道:“鎮上的變化也太明顯了,那些人隻要在周邊山上隨便眺望,過不了晌午,估計就能發現異常。”
“你說他們會不會今天就打過來?”
馬掌櫃解開紙包:“有這個可能,但應該不會是白天。”
就算是一般的土匪,都知道晚上突襲更占便宜,況且修煉邪術的人,也是在夜晚施術最順暢。
楚天舒皺著眉:“那十有**就是今晚了。”
馬掌櫃先撕了一塊鴨皮嚼著,隨口問道:“很有壓力?”
“單個的敵人,不管是鬼還是人,我自認應付起來都比較有成算。”
楚天舒坦然道,“群戰這種事情,確實還沒經曆過,拳譜上也很少詳細的去講群戰打法。”
想熟悉用劍的手感,還可以跟王甫切磋。
但是決生死的群戰,絕對是模擬不出來的。
靠問王甫的話也沒用,王甫是鏢局出身,身邊有配合默契的大群鏢局子弟。
楚天舒跟那些人可沒有這樣的默契,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個人衝擊在群戰中的經驗。
“人都得有第一回嘛。”
馬掌櫃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什麼,“對了,有個事情確實要跟你說一下。”
“你不提我都沒想起來,那還是我一個好兄弟年輕時候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