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瑤記得偉大的前輩曾經說過,要修房子,先選地皮。
即使在現代社會,農村大部分結了婚的女孩,村上都不再給女孩留地。
更何況,江月瑤此刻身處的是真正的古代。
這裡沒有現代社會的法律與公平,隻有森嚴的等級和不可動搖的習俗。
她想要地皮,想要一片屬於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除了去找那個名義上的“亡夫”李大虎的家人,彆無他法。
她和四個崽崽當然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這個陌生的村莊,她是嫁過來的。
隻不過原主可能自帶天煞孤星的體質,她嫁過來的時候李大虎正好被朝廷征兵帶走了,新婚夜她不得不和一個顏色極其豔麗的大公雞拜堂。
李大虎一家,是個大家庭,人口眾多,關係複雜。
李周氏,李大虎的老娘,是個普通的農婦,但她卻對三兒子極度偏心。
她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女兒李翠翠早已嫁到縣城的吳屠戶家裡,過上了相對富裕的生活。
而李大虎,作為二兒子,是幾個兄弟姊妹中最老實憨厚的一個。
他一輩子守在父母身邊儘孝,吃得多拿得少,兢兢業業地照顧著四個姊妹兄弟成家立業。
自己一直耽擱到三十八歲,才勉強娶上了江月瑤這個在十裡八鄉都出了名的寡婦。
即使江月瑤還帶著四個拖油瓶,老實憨厚的李大虎仍然選擇將她娶回去。
三兒子李大馬,是個精明能乾的人,娶了媳婦兒金桂香,兩人育有兩子,李多財和李多福。
金桂香是個厲害的角色,性格自私、心眼多,嘴巴也甜,哄得老太太李周氏暈頭轉向,仗著老太太的偏寵,平日裡囂張慣了。
四兒子李大牛,是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娶了媳婦兒牛素雲。
牛素雲是個少言寡語的女人,為李大牛生下了一女一子,大女兒李招娣和小兒子李元寶。
至於小兒子李大狗,是個遊手好閒好吃懶做的家夥,娶了媳婦兒張月娥。
張月娥是個潑辣的女人,和李大狗一樣,沒什麼正經事做。
他們育有兩女,大女兒李春花和小女兒李紅梅。
這兩口子,常常是家裡的攪事精,惹出不少麻煩。
江月瑤前夫一家,要說起來真是一言難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原主可被這夥子人欺負得夠嗆。
半透明的光屏在她眼前展開,一隻頭頂菠菜葉的倉鼠球蹦蹦跳跳:“檢測到宿主正在查詢資料,柚寶立刻給宿主調出畫麵。”
......
暮春的雨絲裹著桐花香飄進喜轎,江月瑤攥緊袖中木蝴蝶簪子,聽著外頭嗩呐聲突然轉了調。
四個崽崽抬的樟木箱撞在石墩上,發出悶響。
“新娘子該下轎了!”李翠翠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掀開轎簾,腕上絞絲銀鐲在雨裡泛著冷光。
這位嫁到縣城屠戶家的大姑子,此刻正用打量豬肉的眼神掃視江月瑤的腰身:“聽說弟妹當年是走著進前夫家的?我們李家可不能這麼寒酸。”
江月瑤跛著腳剛沾地,三床捆著紅繩的棉被就砸進懷裡。
李翠翠指著農家小院西麵廂房青石台階笑:“這可是娘壓箱底唯一的‘蘇繡’錦被,當心彆——”
話音未落,江月瑤左腳已踩上潑了桐油的石階。
“嘩啦——”
錦被散落泥水,江月瑤手肘重重磕在石棱上。
藏在袖中的木簪刺破皮膚,血珠滲進蝴蝶翅膀的檀木紋裡。
她抬頭時恰見李翠翠轉身時翻飛的裙角,那青緞子下擺分明半點水漬不沾。
“到底是克死過男人的身子骨。”金桂香倚著廊柱嗑南瓜子,吐出的殼粘在江月瑤散開的發髻上,“不像我們這些清白人家出來的,連這麼低的門檻都跨不利索。”
正屋傳來重重地砸杯子聲音,江月瑤知道那是她婆婆李周氏在敲打。
她摸索著要拾被子,忽然被一雙長滿凍瘡的小手扶住。
七歲的女兒裴清荷跪在泥水裡,用袖口替她擦簪子:“娘,我幫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