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流螢!”裴三娘突然指著腐草叢。
幾點幽綠熒光剛亮起,就被裴大郎用竹筒扣住。
少年掌心躺著五隻毒螢蟲,這種螢蟲居住在亂葬崗,以食腐肉為生,身上帶著劇毒。
四郎趁機鑽進江月瑤懷裡,小臉蹭著母親沾血的衣襟:“四郎困了”發頂還粘著半片刺客的衣料。
三娘仰頭望著漆黑如墨的天穹,奶呼呼的聲音傳進江月瑤的耳朵裡:“今夜沒有星月,會不會下雨呀?”
“祖宗!”裴大郎和二郎同時撲來,一個捂嘴一個扼腕歎息。
江月瑤挑眉,饒有興趣地看著如臨大敵的孩子們。
裴大郎乾笑著後退半步:“娘親,三妹的嘴開過光,好的不靈壞的……”
二郎接著說道,“今夜若是下雨,此處自是無法避雨,娘親,我們該如何是好!”
話沒說完,遠處矮丘突然滾過悶雷。
三娘掙脫桎梏,小指頭戳向雲層裂縫:“大哥和二哥,何須如此!我還不信邪了!”
夜風卷著泥土腥氣灌入眾人衣領,裴二郎絕望地抓起竹篾開始編遮雨棚。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毒奶?”江月瑤捏住女娃肉乎乎的臉頰,忽覺指尖滾燙——三娘瞳仁深處竟浮著星圖般的碎光。
三娘:“唔唔唔唔~”
江月瑤見三娘被捂著嘴,實在不忍心。
隻是剛鬆開手,三娘咬著手指呢喃:“要是雨再大些……”立刻被三個兄弟疊羅漢壓在身下。
裴三娘可能不信邪,但江月瑤終於信了這邪。
有意思呢,四個崽崽好像各個都身懷異能?
這是種田文還是修仙文?
江月瑤有些懷疑人生。
不過無論如何,她要帶著這五個孩子在亂世之中活下去。
後半夜飄起細雨,江月瑤把孩子們裹進順來的幔帳。
“娘~”四郎迷迷糊糊之中拱進她臂彎。
江月瑤用體溫烘著孩子冰涼的腳。
破調的現代小曲混著雨聲,竟讓帳外雨聲漸漸退去。
阿野蜷縮在帳篷角落,聽見那胖婦人哼著古怪小調,肥手輕輕拍在四個崽崽的身上,在這樣濕冷的環境下,竟也安然入睡。
“睡吧。”江月瑤用裙擺罩住孩子們的頭,用儘全力給孩子們提供溫暖。
她在暴雨聲中拆開發髻,任由一頭青絲散落。
“冷……”三娘的呢喃驚醒了遠處的阿野。
阿野默默解開自己的外衫套在三娘身上,露出脊背交錯的新舊鞭痕。
江月瑤心頭一緊,這寡言少年總將傷痕藏於暗處,如同他從不提及如何在這亂世之中,無依無靠的苟活在那破舊寺廟裡。
她示意少年過來靠著她睡,阿野卻滿臉通紅不肯上前。
幔帳外驟雨敲打荒草如萬千怨靈擊鼓,帳內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卻織成溫暖結界。
後半夜雨勢轉細,裴大郎的鼾聲裡混著夢囈:“爹爹……火藥……”
裴三娘不知何時掙脫了江月瑤的懷抱,滾燙的唇貼在她耳畔呢喃:“娘,我夢見爹爹在火裡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