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不要這麼說。我們兄妹都最喜歡娘親,隻要跟娘親在一起,我們什麼都不怕。”三娘丟下碗筷,跑過來抱著江月瑤。
四郎忽然將魚腹部的肉塞進她唇間:“娘親也吃!”
孩子油汪汪的手指在她袖口留下月牙印,“三姐說娘親吃了魚肉身體才會變好。”
一家人在嬉戲打鬨中吃完了晚餐,一起來到窯爐邊各司其職。
窯爐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正式修好,江月瑤將白堊石緩緩投入爐中,隨後點燃了火種。
窯爐裡的火光在暮色中躍動,幾個孩子裹著補丁棉衣圍在爐子旁。
裴大郎蹲在窯口拿樹枝撥弄火堆,火星子濺到青石板上又倏然暗下去。
二郎踩著草鞋在碎石地上來回踱步,忍不住扯住江月瑤的衣袖:“娘親做這爐子定是要燒石頭?這灰撲撲的石頭能頂什麼用?”
江長庚明顯沒有裴大郎沉得住氣,開口詢問:“姐姐,你辛辛苦苦做一個窯爐是想要燒製這些石頭嗎?”
江月瑤攏了攏被夜風吹散的鬢發,指尖沾著窯灰在三娘臉上抹出道黑痕。
“當然,這些是很重要的材料。”
裴四郎突然拽著她的裙角仰頭:“蓋房要用青磚,娘親燒的可是造屋的磚?”
孩子們聞言都踮起腳尖朝窯口張望,三娘鼻尖幾乎要碰到滾燙的窯壁。
裴四郎對這些東西倒是天生的敏感,他也拉著江月瑤的衣擺問道:“娘親,這些石頭是用來修建房子嗎?”
“當然不是磚頭……娘親想要造個五丈見方的大院。”江月瑤用火鉗夾起塊側柏枝扔進火塘,樹枝爆開的脆響驚得二郎往後跳了半步,“等院牆立起來,我們才算是真正有了一個安全屋。”
三娘立刻拍著沾灰的小手歡呼:“娘親定能造出比裡正家還氣派的院子!”
沒辦法,三娘就是江月瑤的腦殘粉,沒有任何理由都要捧自己娘親的場。
話未說完就被江月瑤趕著往茅草屋去。
“你們先去睡。這爐子不能停火,娘親要整夜守著它。”江月瑤將孩子們趕進臨時搭的茅草屋,給孩子們都蓋上了一層新買的棉絮被子。
做完一切後又轉身往火塘添了把側柏枝,樹枝燃燒的劈啪聲裡,映得她眼底晃動著暖融融的光斑。
崽崽們裹著暖乎乎的棉被仍不肯安分,二郎從被窩裡探出腦袋:“娘親,我和大哥輪著添柴可好?”
三娘忙拽著四郎的衣擺坐起來:“我給娘親唱童謠提神!”
窯爐一旦開火就不能停下,溫度不均勻是無法燒製出生石灰的。
“都去歇著。”江月瑤將崽崽們再次裹在棉被裡,三娘懷裡的湯婆子磕在門框上,灑出幾滴溫水。
待給四個被窩掖好棉絮,最小的四郎忽然從褥子下摸出個竹筒:“我給娘親留了糖漬山楂!”
江月瑤瞥見四麵透風的茅草屋,大郎的布鞋尖抵在門檻,二郎的皮水囊悄悄掛在門邊,三娘縫了一半的棉襪整整齊齊摞在柴堆上。
她望著這些零零碎碎的牽掛,鼻尖忽地發酸。
這四個崽崽聰明懂事得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