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兒媳攙著滿臉橫肉的老婦,身後裡正捧著賬冊,官兵的鎖子甲泛著冷光,倒像是要抄家的陣仗。
“好你個江氏!”李周氏枯枝般的手指幾乎戳到她鼻尖,“這幾日村東老張頭親眼見你院裡飄著青煙,定是在私煉瓷器!”
官窯的生產受到官府的直接監督和管理,而民窯則需要在官府的許可和監督下進行生產。
私人燒製瓷器的市場主要麵向民間。
根據大景朝的律法,禁止私人燒製特定種類或規格的瓷器,或者對私人窯主征收高額的稅費等。
江月瑤如果是燒製瓷器,一是沒有經過官府報備和批準,二是未向官府交稅。
李周氏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帶著官府的官兵前來查抄。
金桂香躲在人後煽風點火:“裡正大人明鑒,這狐媚子撿來的野男人說不定是北疆細作,今日一早我還見她往溪邊倒藥渣!!!”
江月瑤將獐子往青石案上一摜,血珠濺上金桂香新裁的布衣。
她慢條斯理解開腰間鹿皮囊,倒出半捧粗鹽:“李嬸子好眼力,這生石灰遇水發熱,可不正像硝石冒煙?“
指尖蘸水點在旁邊和石灰漿的生石灰粉末上,滋啦騰起的白煙驚得李周氏連退三步,繡鞋踩進泥坑濺起水花。
裡正捧著賬冊的手微微發抖。
他自然記得江月瑤一家人曾經救過自己落水的癡呆小兒子,可李周氏許下的三成田稅實在太誘人。
此刻那婦人正用鑲金的指甲套刮著青磚:“大人彆被她唬住!她這個窯爐就是私製瓷器......“
“裡正大人明鑒。”江月瑤將藥勺重重一放,“民婦不過獵戶遺孀,帶著四個孩子討生活。前些日子剛拿回丈夫的田契地契,想要修建一個房子。若說真有什麼罪……”
江月瑤耳尖微動,將最後半勺藥汁潑向金桂香:“可能就是沒有讓三弟妹占了我家便宜。”
江月瑤抬手拭淚時,素羅衣袖滑落半截藕臂。
經月操勞磨出的薄繭非但無損肌膚瑩潤,反襯得腕骨處兩彎肉渦如盛著月光,倒比金桂香刻意露出的雪脯更惹眼三分。
她垂首時堆雲髻微散,鴉青色發絲纏在微豐的下頜,恰似水墨畫裡被春雨打濕的牡丹,將墜未墜的花瓣正掃過唇珠,那唇形分明是瘦脫了相,偏還留著舊時豐潤的輪廓,像揉了胭脂的糯米糍,咬破了便要溢出蜜來。
一滴淚懸在腮邊要落不落,映著朝陽竟泛出七彩光暈。
金桂香最恨她這副皮相,分明是粗茶淡飯養著,偏生淚光裡都能開出傾國的花。
裡正手中賬冊啪嗒落地,驚見那淚珠兒順著玉雕般的脖頸滾進衣襟。
“奴家命苦……不過是想要用亡夫的銀錢弄個安居之地而已……也不知母親為何苦苦相逼……”江月瑤刻意放軟了腰肢,本就如初春柳枝的腰身更顯出兩分楊妃醉酒的韻致。
綾羅腰帶勒出些微綿軟的腰肉,偏在轉身時化作驚心動魄的曲線,恰似被山風揉皺的雲錦。
官兵們佩刀接二連三墜地,有個年輕衙役竟踩著自己刀鞘滑了個趔趄。
她忽又仰麵長歎,露出段凝脂般的頸子。
經年勞作的肌理本應粗糙,偏她皮肉如浸過牛乳的羊脂玉,汗珠兒都成了綴在白玉簪上的露水。
最要命是鎖骨下方那粒朱砂痣,隨抽泣在月白羅布裡若隱若現,倒顯得勾人魂魄。
李周氏三個兒子早忘了初衷,三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