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和賀師弟怎麼還不回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蘇令儀打了個哈欠,臉色一變:“不對……”
她想要站起身,身子卻隻是微微搖晃了一下,聲音也在發虛:“這味道有問題。”
蘇令儀想調動靈力,周身竟察覺不到一絲靈力運轉。
她想去芥子囊裡掏清心咒,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現在的她就宛如一個普通凡人,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偏偏就在此時,一道緩慢又沉重的腳步聲忽然在殿中響起,空蕩蕩的,還帶著回音,像是踩在了心上,重重一壓,連跳動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緊接著是陣陣鑼鼓聲,隔著一層霧般朦朧,一點都不顯得喜慶,倒像是某種詭異的咒語。
很快,腳步聲和鑼鼓聲都停在了門外。
薄薄的門板外一點聲音都沒有了,沒人知道等在外麵的到底是什麼,蘇令儀卻莫名覺得有一隻血紅的眼珠正在透過門縫往裡看,冷意從頭頂一點點滲透下來,漸漸蔓延了她的全身。
她死死地盯著外麵,卻忽然察覺到有一隻溫熱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間。
那隻手取下芥子囊,放到了她手邊。
是烏竹眠!
蘇令儀眼前一亮,仿佛看見了希望,她用儘最後的力氣扯開芥子囊,從喉嚨裡擠出細微如嗚咽的聲音:“幫我……把符籙……拿出來……”
隨便什麼符籙都可以,防身的,攻擊的……
忽然想到了什麼,蘇令儀臉色一白,她芥子囊的符籙都是修士專用的……必須要靈力才能催動,可她現在連一絲靈力都使不出來,更彆提其他法寶了。
“嘎吱——”
門被緩緩推開了,蘇令儀發軟的身子無意識地顫抖了起來,卻聽見烏竹眠平靜的聲音響起:“仙子,借幾張符籙一用。”
這聲音很淡定,似乎山崩於前都不會有一絲波動,莫名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力量,聽得蘇令儀心頭一跳。
一般修士的芥子囊上都印有屬於自己的神識,旁人是無法打開的,除非是修為更高的人將原本的神識抹去。雖然情況緊急,但畢竟烏竹眠現在神魂不穩,靈力用一點擠一點,能省則省,要想借蘇令儀的符紙用,最好是讓她自己打開芥子囊。
烏竹眠拿過打開的芥子囊,調動滯澀的靈力往裡一探,迅速翻出了幾張符籙。
她催動兩張清心符和護身符,分彆貼到了蘇令儀和百裡鹿雲的身上,那畢竟是小師妹的身體,可不能受傷了。
等烏竹眠做完這些,門已經被完全推開了。
門外直挺挺地站著一行迎親的隊伍,兩個神使站在最前麵,她們身後的其他“人”看起來跟之前的丫鬟是一種東西,臉上掛著僵硬虛假的笑容,一雙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隻是後麵還抬著九個被白布緊緊裹起來的人形,隻露出一張張煞白的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都睜著眼睛,一眨不眨,露出了一種堪稱詭異的幸福笑容。
烏竹眠的目光落到了其中一張青白的臉上——那是紀家三少爺紀清。
看來這就是桐花郡內失蹤的九個人。
尖細的聲音在冷夜中婉轉拉長,如泣如訴:“小姐,吉時已到,祭品齊全,請上轎。”
烏竹眠沒理,收回目光,隨便撈出一張攻擊類符籙,匆匆掃了一眼,咬破右手食指,將指上的血按上去,添添改改了幾筆就往外扔去。
被靈力包裹的符籙懸在半空,以破竹之勢飛到了迎親的隊伍中。
清心符沒那麼快生效,蘇令儀還無力地趴在桌上,從她的角度看不到烏竹眠的動作,急得焦頭爛額:“趕緊跑……去找,大師兄……”
“轟——”
話未說完,一道驚天雷聲就在蘇令儀耳邊炸響,她睜大的瞳孔裡映出了噴湧而出的衝天火光,烈焰如巨蛇一般升騰而出,四濺的火星就像一場逆行的流星雨,遠處月神像上的白布被映得通紅,轉瞬間就燃儘了整個大殿。
巨響伴隨著烈焰在月神殿中憑空而起,似乎驚動了什麼東西,地動山搖間,正在菩提樹下探查的褚翊和賀聽霜渾身一僵,有些迷茫地往左右一看,震驚地發現此時竟已是月上中天。
他們來不及多想,連忙回身往月神殿衝去。
褚翊拔出背後通體烏黑的琨玉劍,一劍破開厚重的殿門,熱浪撲麵而來,白日在菩提樹下的人都出現在了殿中,神魔亂舞,哀嚎遍地,恢複了一些力氣的蘇令儀和百裡鹿雲正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他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神像旁的背影。
纖瘦,挺拔。
一襲嫁衣比滿殿紅光還要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