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在意女人漫不經心的態度,隻是看著她的臉緩緩的道,“我想詹聿對你的意思,你應該不會一點沒有看出來。”
路潞正翻著菜單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安蘇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言晏一眼,吃飽了的她索性往後麵靠了靠準備吃瓜。
女人臉色沒什麼變化,認真的點了兩道甜點和一份水果沙拉讓服務員退下去,然後才看向言晏,左手托著臉頰一副悠閒狀,眯起眼睛笑,“你想說什麼?”
剛才她們吃完飯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是五六點的樣子,外麵的昏黃的落日餘暉從餐廳巨大的落地窗外投落了進來。
“這麼多年我和安蘇都難得見他對一個女人上心過,”言晏看著她毫無瑕疵的臉,“是不是最後一個我不知道,不過你確實是第一個。”
路潞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撐著下巴的那隻手指輕輕的點著吹彈可破的臉蛋,臉上的笑容很淺但看上去很舒服,“我記得你之前給我說過,讓我彆招惹他。”
“這並不衝突,”言晏笑了笑,“就算那個人不是你我也會這麼做,更何況還是池騫沒身邊的人。”
她雖然信得過路潞,但信不過池騫沒。
有些話雖然沒有明說,但裡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路潞口裡所說的分手不算,隻要池騫沒那邊一刻不肯放手,那麼隻要是在她身邊的人隨時都可能被動站到那個男人的對立麵。
更何況詹聿和池騫沒之間原本就是死對頭。
女人緋唇勾成好看的弧度,含著笑意,“放心,”另一隻手貼著高腳杯杯腳緩緩的搖了搖,看著裡麵的液體,“就算我和池騫沒分手了,我和詹聿的關係也不會因此發生改變。”
“為什麼?”
“大概是,”透明高腳杯中的液體被外麵金黃的餘暉映成格外鮮紅的顏色,女人端起酒來看向窗外,低泠的嗓音又像是含了些彆的情緒,“詹聿要是真的了解我之後,就不會這麼喜歡我了。”
分明是笑著說的,但那雙映著夕陽顏色的漂亮透徹的眸子又像是多了些不知名的東西。
透明的落地窗,西洋複古的餐廳,香氣醇厚的法國紅酒,讓女人整個慵懶的姿態在夕陽下看上去就猶如一幅上世紀遺留下的絕美油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隻是此時的言晏還不知道,麵前的這個看上去風光無限肆意張揚的女人背後,到底藏了哪些不為人知的過去。
晚餐結束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外麵的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安蘇原本打算的是先將言晏送回公寓再自己回聶宅,誰知人還沒離開,就接到了紀容司的電話。
待她掛完電話的時候,言晏見她一臉糾結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問道,“怎麼了?”
安蘇咬了咬唇,小聲道,“紀容司說他就在這附近,這會兒正在過來的路上。”
“這麼巧?”言晏眯眼瞧她,涼涼的笑,“你們什麼時候進度已經到這一步了?”
她沒記錯的話,前段時間她不是還對那個男人愛答不理的?
安蘇懊惱的抓了抓頭發,“我今天原本答應了他要和他吃晚飯的,結果我忘了……”
說完她看向身旁的言晏,言晏幾乎秒懂她的眼神裡的意思,頭疼的揉了揉鼻梁,“行了,我讓宋秘書過來接我。”
“那怎麼行!”
現在言晏這個樣子斷然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她哥最近在躲著言晏她又不可能打電話讓她哥過來接,她糾結了一會兒正要詢問言晏要不一起坐紀容司的車先送她回去,一旁的路潞就笑著開口了,“不如我送言晏回去吧,正好我現在住的地方也離那棟公寓不遠。”
她之前住在關園,隻不過在關園被燒後那邊的後續還沒有重新整裝處理好,所以就另外搬了一個地方先暫時住著。
安蘇看向路潞,巴巴望著,“可以嗎?”
言晏,“……”
那神情裡幾乎看不到疑問的成分,她可真是小看了聶千金重色輕友的本事。
路潞自然是沒問題的,言晏除了覺得有點麻煩彆人之外,倒也無所謂,與其讓她坐紀容司的車當個電燈泡被送回去,那還不如和路潞一起。
走出餐廳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路邊已經停了一輛黑色顯眼的阿斯頓馬丁。
男人欣長的身影正單手插兜半個身子倚在車門旁,五官既有西方的深邃又不缺東方的沉穩霸氣,骨節分明有力的手指中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雪茄,是在等人的模樣。
入秋時節的高領風衣完美呈現出男人高大帥氣又不失比例的軍人身材,帥哥配豪車,光是那俊逸顯赫的硬性條件就引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
與其說言晏她們一出來就看見了,倒不如說男人的存在在人群中足夠的打眼。
“紀爺!”
聽到聲音的紀容司抬起頭,就見到對麵身材嬌小滿目笑意的女人在朝他招手,他站直身子順手掐滅了雪茄,抬腳就走了過去。
就在還有幾米距離的時候,安蘇一下就撲到了男人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腰仰起腦袋甜蜜的問,“你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啊?”
紀容司低頭看著懷裡臉蛋淨是笑靨的女人,不涼不淡的冷嗤了一聲,“放我鴿子吃得還挺歡快。”
安蘇用下巴在他胸前蹭了蹭,“那……我也沒說不陪你吃啊,隻是先吃一頓墊墊肚子嘛。”
紀容司一眼掠過她身後的言晏和路潞,單手摟著她,開腔仍是不怎麼高興的樣子,“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吃二頓?”
顯然,對於她放了他鴿子這事兒也讓這個男人連應付她朋友的心思都沒了。
安蘇嘟了嘟腮幫,但還是回頭朝言晏和路潞打了個招呼,“那言晏路潞,我就先走了啊,”向她們揮了揮手,又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們到了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瞧她那副典型戀愛中女人的樣子,言晏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回了一句知道了,就見紀容司摟著女人轉身就朝停車的方向走去,期間還聽到男人淡淡的聲音,“待會兒想看什麼電影?”
安蘇手抱著男人的手臂,“我都好啊……”
見人離開,言晏和路潞才轉而朝另一個方向去。
路潞也是開車過來的,隻不過沒有停在這附近罷了。
車內,紀容司瞥了一眼自上車後就望著窗外出神的女人,淡淡的出聲,“在想什麼?”
聞言安蘇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回窗外,“在想有時候緣分這個東西還真是奇妙。”
“比如?”
顯然紀容司不會對這種話題感興趣,隻不過是車內女人一旦不說話就會顯得格外安靜,所以才懶洋洋的問了一句。
“比如我和你,比如路潞和詹聿,”安蘇頓了頓,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再比如,我哥和言晏。”
在提到他們的時候,漠然譏誚的神色在男人眼底一掠而過,轉眼便消失不見。
安蘇百無聊賴的望著外麵一閃而過的充斥著霓虹燈的繁華街道,又像隻是在單純的感歎,“自從我知道我哥和言晏結婚之後,有時候我總在想或許時間再早一點,或許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再長一點,事情會不會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從前,她沒想過他們會走在一起,如今,她沒想過他們會分道揚鑣。
離了婚的關係,怕是也很難再做回朋友了。
雖然他們曾經連朋友都算不上。
紀容司瞥她,“你不希望他們離婚?”
“當然。”
車子突然停下,前麵正好是紅綠燈的人行道。
“啪嗒”一聲,點燃的香煙在車內繚繞起煙霧,男人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再早一點,關言晏仍是當初那個聶南深正眼都瞧不上的江城名媛,聶南深也依舊是關言晏不願靠近的男人,”紀容司瞥了她一眼,視線看向前方,墨黑的瞳孔滲著淡淡的嗤笑,“如果關家不出事,他們之間也仍會像過去的十幾年一樣,沒有,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安蘇回過頭看他,男人線條分明的側臉被手指上那一點明滅不定的星火映出輪廓,眉目冷淡也擋不住那骨子裡乖戾的雅痞氣。
雖然聽起來不好聽,但她也明白這是事實。
一段沒有交集的關係,一旦有了開始無非就是有人在強求。
安蘇眨了眨眼,然後巴巴的將半個身子蹭了過去抱住男人的手臂,下巴靠上男人的肩膀望著他,盈盈的笑,“那這樣比起來,我是不是幸運多了?”
紀容司低頭看了一眼女人笑靨如花的麵容,夾著煙的那隻手在女人的腦袋上揉了揉,不鹹不淡的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巡捕局。
詹聿坐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後,葉琅就站在一旁,兩人麵前亮著電腦屏幕上不斷的跳動著一段綠色音頻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