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步上前跟上女人的步伐,她抿唇道,“姑姑,你不生氣嗎?”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關珩沒有再看她,隻是淡淡的笑,“感情原本就隻是兩個人的事,旁人說再多也抵不住當事人的想法。”
宋秘書的車停在巡捕局門口,並沒有開進來,所以她們走過去還需要一段距離。
大概因為很久沒有離開醫院,所以今天女人特地上了精致的妝,掩蓋了原本的憔悴和疲憊,再搭上那一身乾練的西裝,使她整個人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優雅美豔,“愛了就是愛了,這本身就不是一個錯誤,你也好聶南深也好,就算承認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更何況……”她的視線始終看著前方,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
雙眸微微眯起,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淡了淡,“人這一輩子,誰沒有用力去愛過一個人。”
那嗓音幾乎輕得微不可聞,但每一個字還是清楚的落到了言晏耳中。
她微微怔了怔,然後順著女人的視線看過去,腳步也跟著停住了。
一雙秀氣的眉緩緩蹙起,臉色也冷了許多。
不遠處,隻見黑色的阿斯頓剛好停在巡捕局門口。
英俊斯文的男人站在副駕駛旁替女人打開了車門,或許是出於骨子裡的紳士風度,也或許是多年來的習慣默契,抬手替女人擋住了門沿的位置。
像是在過去的十幾年當中有過無數次這種行為,舉止平淡得滲入了日常生活裡。
一個英俊斯文,一個高雅雍容,但哪怕是出現在這樣的地方,他們的臉上也沒有半分的不平靜。
在她們看到的同時,對方自然也看到了他們。
然後言晏便看見,身旁的關珩唇角忽而撩起一抹冷豔的弧度,抬腳就朝他們走了過去。
樊天逸一如既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良黎,似是沒想到會這麼遇到,臉色頃刻便難看下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自然是來錄口供的,”關珩停在良黎麵前,似隨意的掃了一眼良黎身旁的男人,最後視線落在她臉上,笑,“倒是樊先生和樊太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剛說完,還不待對方回答,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哦,我忘了,”淡而緩的道,“你們現在應該還需要接受警方的調查。”
良黎看著女人眉目譏誚的模樣,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連連冷笑,“同樣是配合調查,你倒是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她挑眉點點頭,“也對,”微眯著的眸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陳慶和陸驍都死了,目前的情況對你倒也確實沒什麼威脅。”
那嗓音混在風中,帶著微微寒涼的冷意。
良黎臉色微變,下一秒直接躲開了女人的視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關珩忽然就笑了出來,倒也沒在這上麵多說什麼,“不過可惜了,白送你一棟樓,倒是讓我虧了不少。”
她語氣涼淡,像是真的隻是在遺憾的惋惜什麼,又像是有著更深一層的意思。
良黎自然也聽出來了,“送上門的東西,沒什麼不敢收的。”
“是麼,”她挑了挑眉,慢條斯理的道,“不過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留後患,那麼接下來你可得準備好了。”
十公分的高跟鞋使她比良黎高了些許,也使整個人的氣場顯得更加冷豔淩厲,關珩唇角含笑的瞧著她,“我想樊太太應該能懂我的意思?”
良黎足足看了她十幾秒,她的意思?
解決掉一個陸驍之後……那下一個就是她了嗎?
嗬。
“關珩,”就在女人即將抬腳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挺直了背脊,不鹹不淡的叫住她,“需不需要我奉勸你一句?”
女人剛抬起的腳步又重新放了下去,她掀眸看著良黎輕蔑又不屑的臉,唇畔勾了勾,“洗耳恭聽。”
良黎不鹹不淡的與她對視著,“陸驍是死了,不過他想殺的人是你和我沒有關係,”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要是不像對付我一樣去招惹他,他也不會對你動了殺心。”
關珩來了些興致,“所以?”
女人臉上的笑容忽而化成了一抹譏誚,“這次的事是你走運,但做人還是要講點道德,不要一出了事就都怪到彆人頭上。”冷冷的看著她,語氣覆著一層淡淡的嘲弄,“我勸你這次的事情過後也好自為之,否則但凡再出了點什麼事,那也不過是你自作孽自己作出來的,怪不得彆人。”
聽上去,倒像是出於好意的提醒。
不過關珩當即就笑了出來,同樣譏誚的睨著她,“從樊太太這裡聽到道德兩個字,還挺讓我詫異。”
良黎臉色當即就難看下來。
她也像是沒有看見,隨意的點點頭,“不過你說的話,我記住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如果不是那張冷豔的臉蛋不帶任何溫度的話,“畢竟禮尚往來,也是講究道德的一麵,不是嗎?”
雖是笑著,但那笑意卻始終未達眼底。
說完,她也不再看她,而是轉而看向了一直在旁邊沒有開腔的男人。
樊天逸雙手插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語氣的道,“說完了,就可以滾了。”
她淡淡的笑了笑,徑直從男人身旁走過,卻又在兩肩持平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樊總,接下來可得照顧好您太太了,”她側過臉蛋,也不在意一旁良黎的臉色,抬手就拍了拍男人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這萬一出了點什麼事……”
掀眸對上男人冷漠的視線,微微的笑,“餘生漫長,您會寂寞的。”
說完,也不在意樊天逸的反應,踩著高跟鞋就離開了。
良黎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剛才關珩的那番話明顯是說給她聽的,她看著男人沒有任何反應淡漠的側臉,所有的話卻在這一刻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正好這個時候有名警官出來看到他們,立馬打了個招呼,樊天逸手指習慣性的推了下鼻梁上的鏡框,沒有看她,“走吧。”
言晏在後麵跟著上了宋秘書的車。
從她這個位置看向窗外,正好能看到一前一後走進巡捕局正廳的兩人。
直到車子發動,她才收回了視線,看向身旁已經打開筆記本開始工作的女人。
神情淡漠,手指快速的敲打在鍵盤上,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看著女人被短發擋住的半邊側臉,突然道,“姑姑,最近怎麼都沒有看到莫爾叔叔?”
“他去了莫斯科,有點事需要他親自處理。”
女人微垂的視線落在鍵盤上,清脆的響聲微微頓了頓,像是在出神的想著什麼。
半晌後她又繼續回複著郵件裡的消息,頭也沒抬的道,“對了,你和聶南深婚禮的時間商量好了嗎?”
見她不想在莫爾叔叔的事上多聊,言晏也沒繼續追問,“嗯,”點了點頭,“時間就定在下個月。”
聞言,關珩皺了皺眉,“這麼趕?”抬頭看向她,神色有些不悅,“聶南深屬猴的麼,你都已經答應了還怕你跑了不成?”
婚禮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雖然不是必要的,但既然要辦那定然是不能簡簡單單的敷衍過去,畢竟女人的一生當中可能也就隻有這麼一次。
言晏抿了抿唇,低聲道,“是我要求的。”
這些其實從一年前開始聶南深就一直有籌備,隻不過在他們正式簽了離婚協議之後就擱置了,現在要重新跟上進度不是難事。
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了。
見她這麼說,關珩自然不會再說什麼,“你想清楚了就好,”視線重新回到電腦屏幕上,“順便你告訴他,既然你們要辦婚禮,那就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我們關家的女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糊弄的。”
論財力物力,以聶家現在的地位,要給出一個豪華的婚禮並不是難事,但她需要的是一個誠意問題。
雖然這些不用說言晏就知道聶南深會怎麼做,但她還是答應了,“好。”
“打算什麼時候搬過去?”
言晏看向窗外,“再過兩天吧。”
“行,回頭讓宋秘書幫你收拾一下東西……”
後麵關珩再說了什麼,言晏沒有聽見,隻是看著外麵怔怔的出神。
晚上,言晏在把關珩送到了醫院才離開。
雖然關珩堅定的要準備出院手續,不過最後還是在言晏的再三要求下,同意了在醫院多呆幾天。
夜寒霜重,來往的人都裹著一件件厚重的棉襖。
言晏剛走出大廳,就看到了不遠處倚在車旁的男人。
身姿欣長,俊顏淡漠,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但那股骨子裡透出矜貴優雅的氣質就引得來往的人頻繁側目。
聶南深指尖夾著半截燃著星點的煙,某個瞬間抬眸,女人已經來到了麵前。
她抬著精巧的臉蛋,“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是在風中吹了一會兒,白皙的臉頰染了些淡淡的緋紅,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溫靜柔婉。
“剛到。”聶南深笑了笑,順勢掐滅手中的煙直起身來,但言晏正好看到地上落了好幾支燃燼的煙頭,顯然不可能是真的剛到。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聶南深已經上前了一步,帶著涼意的手臂正好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裡,“穿這麼少,冷嗎?”
言晏也沒動,隻是從他懷中抬起頭,“還好。”
聶南深低頭看著她粉紅色的臉,心情一下就愉悅了許多,“可我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