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他說,在他抱著她的時候,言晏就感受到了那撲鼻的寒意。
唯有那雙墨黑的眸,始終蘊著柔和的溫度。
她就這麼讓他靜靜的抱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前方,抿唇道,“為什麼不回車裡等?”
因為今天要去巡捕局,原本她以為他不會過來了。
“怕你出來看不到我。”說著,聶南深低頭就在她冰涼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長發,溫和的笑,“回公寓嗎?”
言晏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男人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眸底掠過一抹黯然,但臉上很快恢複寵溺的笑容,“我送你。”
“好。”
從醫院回公寓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
聶南深看了一眼自上車以後就沒有說過話的女人,淡淡道,“今天跑了一天,累的話可以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點的時間,雖然天氣寒冷,但街道上仍有不少行人,在車窗外轉瞬即逝,麵孔都來不及記住。
深色的玻璃窗戶上映出女人淡然的側臉,隻聽她淡淡的道,“聶南深,其實我姑姑曾經也愛過一個人。”她淡淡的垂下眸,語氣也淡漠得沒什麼波瀾,隻是那聲音輕的似乎沒有重量,“用了她的半條命,和整個餘生作為代價。”
聶南深皺了皺眉,想起了之前他在醫院對關珩說的那些話。
薄唇微抿,“你都聽到了?”
言晏笑了笑,卻沒有回答,似是不願再去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我想,我姑姑也是不希望我活得像她這麼辛苦吧。”
聶南深再看她的時候,身側的女人已經閉上了雙眼。
深邃的眸底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關珩愛過的人……
莫爾……喬尼?
醫院。
安靜的病房內,哪怕穿著患者服也依舊擋不住女人優雅的氣質,“查得怎麼樣了?”
電話那邊很快傳來屬於男人的聲音,“你猜的果然沒錯,不過至於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還不清楚。”
“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周章也不惜要攪亂江城的局勢,想必也不該隻是小打小鬨,”關珩站在窗邊看著下方的景色,勾唇笑了笑,“現在他少了一個陸驍,就等於少了一個有力的幫手,那他遲早會自己先露出馬腳。”
莫爾明白她的意思,要處在暗處,那人就有一定不能露麵的理由,但現在陸驍死了,單憑良黎一個人顯然沒有那個本事繼續完成他的計劃。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確定那人的計劃到底是什麼。
男人在那邊頓了頓,“如果確定了,我們要立馬動手嗎?”
關珩眼簾掀了掀,忽然有好半晌沒有說話。
從這裡望出去,要很遠的地方才能看到微弱的燈火,再遠一些……被各種高樓大廈擋住的地方,是關園所在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她才淡淡的收回視線,“下個月,言晏就要舉辦婚禮了。”
莫爾微微一怔,“和聶南深?”
“嗯。”
“你是怎麼想的?”
“不管怎麼說,聶家都還欠關家一個恩情,言晏嫁給他,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走到沙發旁坐下,麵前擺著的都是一堆公司文件,關珩隨手從裡麵拿出一份來打開,“更何況我也看得出來,聶南深對言晏多少還是有點真心的。”
有點真心,但誰也不敢保證那是全部。
莫爾皺了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她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微微的歎息,“再等等吧,”微垂著眸,短發下美麗而泛著蒼白的臉麵無表情,好半天才繼續道,“我哥唯一的女兒,我至少要親手把她交到她愛的人手裡,才算對得起整個關家。”
淡淡的腔調聽上去幾乎沒什麼異樣,但莫爾卻能清楚的感受到女人話語中的那抹藏於深處的自責和落寞。
無法說出安慰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靜靜的道,“你決定了就好。”
“嗯,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然而就在關珩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男人的聲音突然叫住她,“阿珩。”
她又將手機貼到了耳邊,語氣淡漠,“還有事嗎?”
隨著便是將近兩秒的沉默,男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言晏的婚禮,你會邀請我嗎?”
她拿筆的動作頓了頓,“當然。”
很快,言晏和聶南深將要舉辦婚禮的事就被曝上了熱搜。
比起之前那些隱晦的傳言,這次的反響更大,點擊量直接碾壓了那些流量明星的各種緋聞報道。
似乎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對於兩人隱婚已久這件事,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一直都有跡可循。
在關珩出院之後,兩家也很快見麵商量了婚禮的具體細節,除了聶南深本人之外,聶老爺應該是最操心的一個,恨不能所有東西都安排成最好的,更恨不能自己親自上陣,連婚紗都打算親自挑選。
不過最後都被聶南深一一反對了。
是他的婚禮,憑什麼得用他家老爺子的東西?
夜晚,名爵。
包廂內,梁元一推看門就見到坐在沙發裡端著酒杯的男人,頓時眼前一亮,“喲喲,瞧瞧這是誰,”他一邊脫掉外套一邊看了眼對麵的池騫沒,“聶總這麼久沒露麵怕不是都忘了我們這幾個兄弟吧?”
說著他徑直走到了男人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歡快的調侃道,“來來來,我先敬一個,恭喜咱們的聶總重新抱得美人歸啊!”
聶南深掀眸睨了他一眼,沒開腔。
梁元剛送到嘴邊的酒還沒喝下去,就突然發現房間內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他瞧了眼對麵不鹹不淡望著他沒有舉杯的池騫沒,又瞧了眼身旁垂頭喪氣的聶南深,默默的將手中的杯子放了回去,“怎麼了,關言晏這都不僅不離婚了,還要和你舉辦婚禮,你怎麼還這幅半死不活不開心的模樣?”
說著看向池騫沒,疑惑道,“誰招惹他了?”
池騫沒冷冷的笑了一聲,這才拿起杯子,那嫌棄的表情就差沒翻白眼了,“除了關言晏那個女人,還能有誰。”
梁元眨了眨眼,沒理解,“不對啊,”看向聶南深,“你們那事兒都曝上熱搜了,可彆告訴我是假的。”
聶南深抿了抿唇,淡淡的強調,“是真的。”
是真的?那他就更想不通了,“那你這又是個什麼情況?”將他上下看了一眼,“大半夜的不在新房陪媳婦兒,跑這兒來消磨寶貴**?”
不知道是哪個字戳到了他的痛處,梁元隻見他冷冷的嗬了一聲,“我倒是也想。”
然後直接將那一杯烈酒全喝下了肚。
梁元覺得他智商有點不大夠用,轉而朝池騫沒投去了個詢問的眼神。
“家裡沒人,哪裡來的**?”池騫沒淡淡的勾了勾唇,掃了一眼聶南深,涼淡的諷刺,“他不在這裡消磨時間消磨我們,回家去就是獨守空閨了。”
說著他也將杯子裡的酒喝了個精光。
梁元,“呃……”他反應過來,有些詫異,“言則,關名媛還沒搬回來住?”
聶南深抿了抿唇,眸色又深又暗,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地方。
她說舉辦婚禮,那就舉辦婚禮,她說想要儘快,那就儘快,反正對於他來說,也是恨不能越快越好。
他以為,她既然選擇了要舉行婚禮,那就是默認了他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不,或者說他們確實已經重新在一起了,他抱她親她的時候,她都不再抗拒,甚至偶爾也會有回應。
但除了搬回銀南彆墅,那個曾經是他們家的地方。
一想到這裡,胸口就像是被團棉花死死的堵住了,悶得發慌。
梁元瞧著他不言不語繼續喝悶酒的模樣,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那……其實也不用著急嘛,反正還有一個月就是婚禮了,”眼珠子轉了轉,像是在斟酌著用詞,“她大概……是想給你留個新婚之夜?”
“嗬,”隨著響起的是男人的嗤笑聲,“睡都不知道睡過多少回了,還新婚之夜。”
“……”
梁元看向對麵那姿勢隨意靠在沙發裡的男人,眉心挑了挑,他怎麼覺得今天這位的火氣也有點大呢?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戳人痛處的?
梁元想了想,才繼續對聶南深道,“那你覺得,她是為什麼不肯搬回去住?”
指腹摩擦著光滑的杯壁,眸底暗得滲不進光,聶南深苦澀的笑了笑,“或許……她原本就不想繼續和我在一起。”
“那她為什麼要舉辦婚禮?”
話音剛落,他看了一眼男人低沉的臉色,突然就反應過來了,“所以你是覺得,她有可能是因為她姑姑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