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混戰後,維內塔的部隊攻陷了赤硫港城區,殘餘的塔尼利亞部隊龜縮進了城鎮西南角的棱堡。
缺乏攻城武器的維內塔部隊幾次試探性攻擊沒有得手後,也沒再強攻,雙方進入了到了一個微妙的對峙中。
維內塔人擁有兵力優勢,但他們現在不急著攻擊棱堡。輕型槳帆船正在打撈海灣中的沉船,清理航道以讓重型戰船能夠駛入。
塔尼利亞人也沒有發動反擊,他們的棱堡上的火炮射程能夠同時覆蓋碼頭和整座城鎮——這種位於城鎮邊緣小型棱堡,設計目的不僅是防禦外敵,還有威懾內部市民。
然而不知為何,棱堡中的大炮沉默了,任憑維內塔的輕型戰船在碼頭進出。
破曉後,溫特斯帶著最後還活著的人第一次以勝利者的身份走進了赤硫港。安德烈驕傲地高舉軍旗,一行人暢通無阻。
城鎮外圍的壘土牆和城壕已經初具規模,然而塔尼利亞人絕沒想到赤硫港會被從海上攻破,環繞城鎮的壁壘和城壕都成了無用功。
跨過城壕,城區內的房屋門戶緊閉,街道上的屍體還沒有被拖走。手持長戟的憲兵四處巡邏維係軍紀,喝令散兵歸建。
赤硫港被攻陷後一片混亂,不僅有塔尼裡亞殘兵興風作浪,還有許多維內塔士兵試圖渾水摸魚。在憲兵的約束下,還勉強維持著秩序。
評議會大廳之上,塔尼利亞人的紅龍旗被扯下,換上了金獅旗——維內塔主保聖人聖馬可的標誌,維內塔陸軍的軍旗。
在這裡,溫特斯見到了菲爾德中校。
“哈哈哈,沒想到是我們來了吧?”菲爾德大笑著給了滿身血汙煙灰的溫特斯一個熊抱。
“確實沒想到……”本來想敬禮的溫特斯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我的人明明聯係上的是三軍團……恐怕塔尼利亞人也想不到你們來得這麼快。”
“‘大維內塔’還在赤硫島北邊的大海上飄著呢,所以這塊肉就讓我們‘聖馬可’吃了。”菲爾德中校喜氣洋洋地說:“哈哈,不過也多虧了你們三軍團,要不是他們把塔尼佬主力牽製住,赤硫港也沒這麼容易拿下。”
開戰令下達後,菲爾德中校由憲兵處調任到了第一預備役“聖馬可”軍團任大隊指揮官。溫特斯跟隨大維內塔軍團出征的時候,聖馬可軍團還在整編,連溫特斯也沒想到這支剛征召的預備役軍團居然會這麼快出征。
[注:根據主權戰爭後製憲會議的協商結果,為了避免塞納斯聯盟內部軍事競賽,各加盟國最多隻能維持兩支常備軍團。
因為常備軍團的序列來自聯盟,所以維內塔的兩支常備軍團番號為第三軍團和第四軍團。
而常備軍團之外的民兵、預備役等常備軍之外的部隊鑽了協約的漏洞,屬於諸共和國內政,不受限製。因此預備役軍團“聖馬可”的番號才是“第一預備役軍團”。
“莫裡茨少校呢?”溫特斯
“在外麵巡查。”菲爾德哭笑不得說:“我估計你想不到,進了軍團之後莫裡茨還是負責憲兵。等一會他回來,你就能見到他了。”
菲爾德話音未落,評議會大廳之外傳來一陣靴子聲,緊接著便是一聲急促的“立正!”
菲爾德和溫特斯下意識站直了身體。
一群高級軍官推門而入,為首的軍官身著將官製服,還沒等走進門溫特斯就聽到了他粗裡粗氣的聲音:“還等個屁啊?等塔尼佬反應過來?等第五大隊上岸後,用四個大隊的兵力直接強攻!”
這名將官恰巧溫特斯認識,正是負責接他們這批準尉的雷頓少將。他皺起眉頭想了一下,記起來似乎聽說雷頓少將負責指揮最新組建的預備役軍團。
菲爾德和溫特斯立刻敬了軍禮。
“菲爾德,你的兵收攏的怎麼樣了?”雷頓少將說話還是直來直去的風格,還沒等菲爾德回答,雷頓看向了溫特斯:“你又是誰?”
雖然溫特斯還記得雷頓少將,但顯然雷頓已經不記得小小的溫特斯準尉了。
“這是第三軍團的溫特斯·蒙塔涅準尉!破壞那兩道攔海鐵索的人!摧毀海灣炮壘的人!為我們帶來勝利的人!如果沒有他,赤硫港現在還在塔尼佬手中。”菲德爾驕傲地替溫特斯介紹,然後才回答雷頓的問題:“我的六個百人隊已經全部歸建。”
大廳內突然肅靜了下來,一眾軍官震驚地看向菲爾德身邊的準尉,他們還以為這個人隻是菲爾德的士兵。
他們都看到了燃燒的炮壘邊上高舉的戰旗,但他們沒想到戰旗下的人是如此……稚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孩子。然而準尉身上那件幾乎被血浸透、被火燒焦的外衣又在默默告訴眾人他經曆的殘酷戰鬥。
“蒙塔涅……哦,我記得你。”雷頓看著溫特斯,若有所思。他沒頭沒腦地甩出了一句其他軍官莫名其妙的話:“在船上那時,你也做得很好。”
溫特斯敬禮答是。
“小子,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沒你這本事。”雷頓做了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動作,他把自己佩戴的橡葉獅子勳章取了下來,親手彆在了溫特斯滿是血跡的外衣上:“沒有你,赤硫港現在還在塔尼佬手裡。好好乾,你將來肯定比我有成就。”
溫特斯仍然隻是敬禮答是。他並不驕傲,更不會覺得榮幸,他不是為了勳章才去和塔尼利亞人拚命,一枚勳章也換不回犧牲的生命。
雷頓看著溫特斯平靜的表情,對麵前這個小準尉的評價又高了一些,他指著溫特斯:“你留下參加軍議。”
沒有繁文縟節,拖過一張桌子,鋪上地圖,軍官們圍著桌子站成一圈開始開會。
會議內容很簡單,雷頓少將無法忍受懸在頭上的利劍,決心要攻下赤硫港的棱堡。
“我剛才已經帶人去看了,這就是一座小型的四角星堡,連三角堡都沒有。”雷頓附在地圖上,一麵用炭杆標注一麵說:“這堡壘南麵是水,隻能從其他三麵進攻。首席大隊控製赤硫港的城防,第二、三、四大隊從其他三麵進攻,第五大隊作為預備隊。塔尼佬的士氣肯定很脆弱,隻要我們衝過壕溝塔尼佬就會嚇得投降!”
另一名校官顯然不同意雷頓的看法,維內塔陸軍的軍議不拘身份,他提出了質疑:“壕溝少說有十米寬,裡麵還引了水,我們怎麼過?”
“拖小船上岸,做臨時的浮橋。”另一名支持強攻的校官出聲道。
“在棱堡的大炮眼皮下麵搭浮橋?”菲爾德也開口了,他顯然不支持強攻:“我覺得可以擺出強攻的架勢威懾塔尼佬,但不要真拿人命上去填。堡壘裡的塔尼佬估計也想投降,不然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炮擊我們?”
“如果想投降,他們現在已經降了。”剛才提議搭浮橋的校官立刻反駁:“可聯合會的旗子還在棱堡上插著。”
“很大可能裡麵的塔尼佬也在搖擺,或是在等待一個足夠好的投降條件。”菲爾德堅持認為應該勸降:“島上還有塔尼佬的主力部隊,我們的兵力要留著對付他們,不能浪費在啃堡壘上。”
在場的軍官們最低也是少校,一名將官帶著一群校官在開會,溫特斯當然不準備插話。
然而雷頓的注意力卻停留在一言不發的溫特斯身上,他點名問道:“蒙塔涅準尉,我們這些人裡你對這座島最熟悉,說說你怎麼看?”
眾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溫特斯身上。
“棱堡三個月前重新整修過,添置了新的火炮,裡麵還有蓄水池,火藥庫和糧庫也都是滿的。”既然被點了名,溫特斯也不怯場,不卑不亢地說:“但聯合會的主力部隊正在和第三軍團對峙,這座棱堡現在主要由赤硫港的民兵負責防守,也就是說守軍的家人都在城裡。”
一眾高級軍官在場,溫特斯沒有提出建議,隻是客觀陳述自己得到的情報,但他的想法已經顯露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