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任務還沒完成,也不可能撤退。
“來啊!”溫特斯咆哮著衝向壘牆上的敵人:“來殺我!”
已經沒有道理可講,隻有一方能活下來。
一名蠻子火槍手看到帕拉圖百夫長衝向自己,慌忙端槍想打。
扣下發射杆才發現沒掛火繩,又去摸刀柄。沒等他拔出彎刀,溫特斯的籠手劍已經插進他的胸膛。
劍刃從肋骨之間刺進肺葉,留下可怖的創口。肺泡被大氣壓推進氣管,這名蠻子火槍手嘔著帶血的泡泡,緩緩跌坐到地上。
而殺了他的人已經抽劍去殺下一個人了。
隨著登城的帕拉圖人越來越多,蠻子的射手和火槍手傷亡慘重,牆外的其他人壓力驟減。
蠻子的弓手和火槍手不披甲,沒有一個是溫特斯的一合之敵。
那些不致命的攻擊,溫特斯甚至不閃躲,全憑甲胄堅固硬抗。
蠻子一刀劈在他的肩甲、臂甲和胸甲上,隻會讓他很疼。
作為交換,他的一劍則會要蠻子的命。
連續放倒十幾個敵人之後,溫特斯的四周已經形成真空區,壘牆上的弓箭手和火槍手拚命地逃開他。
蠻子的頭目聲嘶力竭大喊:“[赫德語]這兩腿人厲害!火槍打他!火槍打他!”
聲音從牆下傳來,牆上的溫特斯看不清那蠻子頭目在哪裡。
他衝著大致方向連續射出三枚鋼釘,那個討厭的聲音再也不出現了。
帕拉圖人已經在壘牆上占據了一塊區域,安德烈也爬了上來。
看到堡壘內部的大批蠻兵,安德烈忍不住破口大罵。
蠻子弓手和火槍手已經退向壘牆的其他區域,披甲持刀的蠻兵則源源不斷從樓梯湧上來。
溫特斯環顧四周,壘牆上隻有炮架、沒有大炮。
然而偵察兵隻看到白獅把大炮搬進堡壘,沒看到白獅把大炮搬走。
“死囚營沒動靜了!就剩我們了!”安德烈拽住溫特斯:“大炮呢?”
“被搬走了!”
安德烈急了:“那怎麼辦?”
“就在這堡壘裡!”溫特斯的麵孔隱藏在頭盔下,安德烈看不清他的神情:“往裡打!”
談話間,蠻兵又呐喊著攻上壘牆:“嗚喀哈!”
衝在最前麵的強壯蠻兵高高舉著戰錘,劈頭蓋臉砸向溫特斯身前的陶馬什。
可憐的陶馬什抬起盾牌格擋,隻擋住了第一下。他用側劍反刺,卻被胸甲擋住。
那強壯蠻兵硬吃一記直刺,掄圓胳膊一錘砸得陶馬什腦漿迸裂。
眼睜睜看到這一切的溫特斯甩開安德烈,舉劍撲向使錘的蠻兵,使出全身力氣劈在對方脖頸上。
他的劍本來就已經卷刃,蠻兵又有頸甲。隻有火星四濺,卻沒有見血。
那蠻兵本想故技重施,但溫特斯這一劍的力量實在太大,竟打得他腳下踉蹌。
不等蠻兵找回重心,溫特斯抓著蠻兵頭盔一記毫無保留的裂解術。
使錘蠻兵的腦袋在頭盔裡瞬間被扯碎,紅的白的從盔甲縫隙裡流淌出來。
周圍的其他蠻兵都被嚇得腿軟,不僅沒敢往前上,還倒退幾步。
溫特斯伸手去拿蠻兵的戰錘,他的籠手劍已經不堪使用。
“請用這個。”身後有人遞來一柄頁錘。
夏爾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爬上了壘牆。
打著軍旗的海因裡希也來了,還有伊什、薩木金……還活著的人都來了。
溫特斯接過頁錘,突然放聲大笑。
他扯下蠻兵沾滿紅白物的頭盔,扔向堡壘裡麵的蠻子。
“白獅!”溫特斯·蒙塔涅的怒吼穿雲裂石:“你知道我要來又如何?!老子照樣把你打穿!”
“殺!”溫特斯撲向樓梯裡的蠻子。
“萬歲!”蒙塔涅隊的戰士們齊聲咆哮。
人數占據劣勢的攻城者不僅沒有在城牆上據守,反把守城者推下城牆——局部。
堡壘內部樓梯、走廊狹小,人再多也施展不開。
最前邊與敵人接觸的人,幾乎連轉圜的空間也沒有。鈍器兜頭錘下,隻能舉起盾牌甚至是胳膊硬抗。
攻擊隻有兩條線,一個是從上往下砸,另一個是往前平刺,沒有給人左右揮砍的空間。
不到三分鐘,衝在最前麵的溫特斯身上已經不知道被砸了多少次。
劍術本能讓他下意識避開要害,然而他仍舊不可避免地變得遲鈍和麻木。
他毫無保留地使用法術,如同傳說中的宮廷法師一般收割性命。
他不再使用裂解術或是其他威力駭人的法術,全部“魔力”都用在最有效率、也是他練習最多的法術——飛矢術之上
他幾乎是頂著目標腦門發動飛矢術,不可能打偏、也沒機會閃躲。
帕拉圖人數量處於絕對劣勢,但是憑著有死無生的氣勢,竟然隱隱壓過蠻子一頭。
人貼著人,蠻子的火槍手害怕誤傷,也不敢開槍。
蠻子也意識到這一點,有一個聲音拚命大吼:“[赫德語]彆怕!開槍!把他們都打死!打那個頭目!”
蠻子火槍手都在猶豫,那個聲音大吼:“[赫德語]滾開!我來!”
堡壘內部的走廊裡“轟”一聲槍響,木頭頂棚都被震得發顫。
溫特斯右前方的赫德人被當場打死,那個聲音再次大吼:“[赫德語]繼續!打他!打那兩個頭目!”
在那個聲音的催逼下,一名赫德火槍手咬著牙開火。鉛子打到木牆上,木屑橫飛。
其他火槍手也咬著牙端起火槍。
溫特斯和安德烈對視一眼,默契地向前猛衝。
身後都是自己人,無路可撤。唯有拚死向前,才有一線生機。
又是接連幾聲槍響。
安德烈人高馬大,不管不顧往前衝,麵前的敵人被他硬生生撞得東倒西歪。
溫特斯緊跟在安德烈身後,確保他的後背、後腦不會挨上一錘。
溫特斯看到了那個喊話的蠻子。距離對方十步遠的時候,他攥著鋼釘、抬起手。
寒芒一閃,那個喊話的蠻子眼睛變成血窟窿。他倚著牆,緩緩坐下,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走廊裡的蠻子作鳥獸散,連滾帶爬地逃了。
“哈哈。”安德烈靠著牆,他的笑聲從頭盔裡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咱們哥們還行吧?”
“一直都是最好的。”溫特斯與安德烈碰拳。
“滴答、滴答。”
是鮮血滴到地上的聲音。
安德烈抬起胳膊想要碰拳,又歪著頭似乎在苦笑:“我說……怎麼發麻呢?”
他的右臂已經變成爛肉,一枚三十克的鉛彈貫穿的他的臂甲,在他的肌肉裡炸開,留下了一個可怕的傷口。
鮮血流進安德烈的手套裡,又滴到地上。
溫特斯手忙腳亂解下安德烈的臂甲,抽出皮帶給安德烈止血。
“哥們幫不上忙啦。”安德烈坐在地上,滿不在乎地說:“剩下可都靠你了。”
“彆說話了……彆說話了……”溫特斯好像在哭,但他的臉藏在頭盔下麵,沒人能看得到。
失血讓安德烈很疲倦,他低聲說:“我要休息一會……”
……
與此同時,傑士卡中校也登上壘牆。
中校用他的獨眼掃過堡壘,已經明白大致情況。
“果然。”中校問:“大炮呢?”
“沒在牆上。”身旁的傷兵回答。
“蒙塔涅百夫長和切利尼百夫長呢?”中校又問。
“在往堡裡打。”
“奪回南高地已無可能!”傑士卡中校對傳令兵說:“發信號!”
傳令兵聽令,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木匣,匣中是三枚信號彈。
傳令兵找來火種,手持燃放。
一連三枚綠色的信號彈尖嘯著升上半空、轟然炸響。
少頃,又有一枚紅色信號彈尖嘯著升空、炸響。
不是從堡壘東麵,而是從堡壘西麵!
“uukhai!”
“uukhai!”
“uukhai!”
震天的帕拉圖戰吼響起,也不是從堡壘東麵傳來,而是從堡壘西麵。
山崩海嘯般馬蹄聲正在向南高地堡壘靠近。
“uukhai!”一名手持短銃的黑甲騎兵躍入堡壘,不是從彆的地方,正是從蠻子白天攻進來的地方。
蠻子炸塌的缺口,隻用了木柵潦草修補。因為西麵的缺口離他們的大營更近,正好可以運兵、運炮。
赫德人從西麵進攻、帕拉圖人從東麵進攻,這是一個思維陷阱。
而帕拉圖人今天偏偏就要從西麵的缺口打進去。
躍入堡內的黑甲騎兵左右手各持一柄短銃,“砰、砰”兩槍放完,旋即抽出馬刀砍殺。
在他之後,更多的黑甲騎兵躍入堡壘,都是兩槍放完便拔刀砍殺。
堡壘的蠻子守軍也察覺到異樣,火槍手和弓手紛紛跑向西麵壘牆。
四十幾名黑甲騎兵之後,是三十幾名杜薩克輕騎,皮埃爾、安格魯、貝爾和瓦希卡都在其中。
在之後,上百名帕拉圖劍盾手和戟手湧入堡壘。
拉斯洛大隊來了。
死囚營是佯攻,傑士卡大隊同樣是佯攻。
拉斯洛上校的常備軍大隊以及卡斯特中校的手槍騎兵才是主攻部隊。
羅伯特大隊則負責殿後。
這原本是“死囚營和傑士卡大隊吸引敵人注意力、主力部隊從側後方偷襲、一舉奪回堡壘”的計劃。
但是這個計劃現在已經破產,因為堡壘裡的蠻子實在是太多,多到帕拉圖人短時間清理不掉。
而白獅的援軍隨時會趕到。
計劃隻能變成主力部隊吸引敵人注意力,給傑士卡大隊創造機會摧毀大炮。
狹窄的堡壘內部衝進來上百名騎兵,頓時變得極度擁擠。
騎兵活動不便,反而被徒步作戰的蠻子拖下馬。
卡斯特中校也發現情況不對,原計劃一次衝鋒擊潰守軍,結果守軍多到難以想象。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往外撤,戰鬥徹底變成大混戰,就看誰先繃不住。
……
防守堡壘的蠻兵被兩麵夾擊,溫特斯承受的壓力銳減。
他帶領還活著的人在堡壘內部橫衝直撞。
“大炮!”突然身後有人驚喜大喊。
在堡壘內部一間大倉庫內,四門金黃色的十二磅青銅炮安靜地躺在地上。
“釘子!錘子!”
夏爾拚命翻找,找出六枚破壞火炮用的大號鋼釘。
每一枚釘子都比大拇指粗,對付韌性較好的青銅炮再理想不過。
“都釘死!”
沒有錘子就用刀柄、石頭,四門青銅炮的火門迅速被釘死。
溫特斯取出施法材料,給每門大炮補了一發熔鐵術,確保炮彈塞不進炮膛。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一瞬間被抽乾全部力氣,“撤吧,我們的任務結束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