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傳進帳篷——幸存的鐵峰郡人正在慶祝勝利。
在一連串詢問的目光中,溫特斯平靜鎮定地告知眾人:“此戰還未勝,特爾敦部的汗帳精銳可能正在攻打熱沃丹。”
……
熱沃丹,又是平淡的一天。
近幾期《戰爭通訊》遲遲沒有送回來,人們雖然急切想得知最新戰況,但是大家還得照樣過日子。
相比滂沱河的消息,北岸的警情更為市民所關注。
據說有小股蠻人騎兵溜進北八鎮,正在鄉村地區燒殺擄掠。
熱沃丹已經全麵戒嚴,市民們風聲鶴唳,麵粉的價格又開始上漲。
反倒是逃難來熱沃丹的農夫、鎮民對此類消息早就有些麻木,他們憑力氣乾活換麵包,麵粉價格上漲也與他們無關。
新城的城牆已經大體竣工,但是難民一刻也閒不下來。
依照梅森保民官的規劃,各勞工隊著手在新城外圍增築凸麵堡,並在新城內部修建房屋、鋪設道路和下水管線。
原本一座大軍營似的“新城”,倒是真的有了一些城市的煙火氣息。
新城宛如一座大工地,埋頭苦乾的難民裡麵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獨耳男人。
獨耳男人很少說話,以至於很多時候彆人都以為他是啞巴。但是他乾活賣力,所以是不是啞巴也就無所謂了。
這天中午派發麵包的時候,獨耳男人與另一個男人碰麵,交談了幾句。
當天晚上,升任臨時治安官的伊凡匆忙趕到軍官寓所,小心地喊醒梅森保民官,憂心忡忡地彙報:“長官,有人失蹤了!”
此時此刻,伊凡口中的獨耳已經抵達二十公裡外的鍛爐鄉。
他也不叫獨耳,過去他叫[伊爾斯],或許還有些沃涅郡人記得這個小有凶名的匪徒和走私犯。
“大盜伊爾斯”因為搶劫軍車被通緝,最終他逃進荒原,不知去向。但是他的家人都被連坐。
現在,他更多時候用赫德語名字[布魯合],意為紅犬。
紅犬單膝跪地,盯著靴尖,正在敘述熱沃丹新城的詳情:“……駐守熱沃丹的頭領名叫‘梅森’……”
站在他麵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烤火者和老通譯。
“梅森?”烤火者打斷紅犬:“什麼意思?”
紅犬絞儘腦汁解釋:“意思是擺弄石頭造房子石頭匠人、建築匠人。”
“怎的?他是石頭匠人?”烤火者問。
“兩腿人的姓名與諸部不同,已經失去了具體含義。”老通譯睜開眼睛,慢吞吞開口道:“你繼續說,揀重點——先說城防。”
紅犬揀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勾畫:“熱沃丹南岸原本沒有城,如今這座城是石匠頭領新修築的,人畜、財貨、糧食儘數收在裡麵。”
“人丁多少?財貨多少?”烤火者眯起眼睛。
“人丁好幾千,有男有女。他們逃難到新城,值錢家當都隨身帶著。而且還有很多糧食,從臨郡運來的糧食都存在南岸的新城,供給新城的人丁,還朝著南邊輸送。”
“城牆有多高?”
“不高,很矮,隻有一人半高。”紅犬用樹枝指著城牆與河道連接處:“且有一處弱點,就在這裡。”
“弱點?”烤火者瞪起眼睛。
紅犬獻計似地說道:“石匠頭領靠著河岸,隻修了半圈城牆。朝著河道那一側沒有高牆也沒有壕溝,我猜想……可以涉水過去。”
“天這般冷,如何涉得了水?”老通譯立刻沉聲嗬斥,又問:“守城的人有多少?”
“並無守軍,守城的人都去了南邊。”紅犬使勁搖頭,忽地抬眼看向烤火者,又很快垂下:“大汗可以速速進軍,趁著守城的人反應不及,一舉攻進去。”
老通譯眼裡浮現一絲不滿,但他不動聲色。
“他們發現你沒有?”烤火者問紅犬。
“絕沒有!”
“發現其他人沒有?”烤火者又問。
“也沒有。”
“很好,你下去休息罷。”烤火者拿出一塊金牌,扔在紅犬麵前。
紅犬揀起金牌,又奉還給烤火者:“謝大汗,我不願要金牌。”
烤火者沉下臉來:“那你要什麼?”
“願做大汗家門內的奴隸!做您白天看望的眼睛、夜裡聽聞的耳朵!”
老通譯眯縫起眼睛。
烤火者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那便準你留在我身邊,做個門內奴婢。”
紅犬幾乎快要把頭邁進一對靴子之間,拚命謝恩。
“下去罷。”
紅犬千恩萬謝地走了,離開烤火者和老通譯是視線之後,他的笑容迅速消失,仿佛剛才那個卑躬屈膝的人不是他。
當天深夜,剛剛抵達鍛爐鄉的特爾敦汗帳主力,馬不停蹄奔向熱沃丹新城。
與此同時,重新集結的鐵峰郡部隊也向著熱沃丹開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