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為什麼?”
“一張人頭券是一百畝地,就算按最便宜的低價折算,現在的價格也不算高。”
利奧先生玩味地問:“你就這麼篤定一張人頭券最後能換一百畝地,而不是編筐打水一場空?”
小小普裡斯金深吸一口氣,抓住機會猛拍血狼馬屁:“肯定能換一百畝!我全心全意地相信這一點。”
很可惜,血狼還是沒什麼反應。
利奧先生看了溫特斯一眼,哈哈大笑。
“總的來說,你持有人頭券明麵上是你所有的,實際所有者是接受你抵押的出資人?”利奧先生總結道。
“倒也不是這樣。”小小普裡斯金不得不解釋:“我原本想用人頭券償還,但是他們不答應。所以我最後還是和他們約好用硬通貨的方式償還。”
利奧挑起眉毛,先是不解,然後再次難以抑製地大笑。利奧笑得前仰後合,異常激烈,令溫特斯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普裡斯金先生,我原本以為你隻是膽大。”利奧擦著眼淚,搖著頭說:“原來你是真的不怕死。”
“為什麼?”小小普裡斯金有些不服氣。
“很簡單。”利奧直接剖開對方的要害:“鐵峰郡的池子太小,經不起你這樣玩。”
“可人頭券的價格還會繼續漲的。”小小普裡斯金大聲嚷道。
“沒錯。”利奧先生麵帶微笑:“但隻要有一次下跌,就足夠你傾家蕩產——注意,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家族。等你失去一切以後,人頭券的價格漲得再高,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小普裡斯金不吭聲了。
“像鐵峰郡這種小地方,能夠參與投機的人本就不多。市場一旦盲動起來,形勢變化之快將會超乎你的想象。”利奧好心告誡小小普裡斯金:“你能抵押,不是因為你有信用,而是因為你祖父有信用,所以你還會把你的祖父拖下水。”
小小普裡斯金不說話,因為他不服氣。在他這個年紀,他絕無可能服氣。越是直接的批評,反而讓他越不服。
利奧笑容依舊,隻是不再提點對方,說了幾句不疼不癢的恭維話結束話題:“不過大膽的行動往往也能取得驚人的收獲,風險和收益總是並存的。”
看到小小普裡斯金欠揍的模樣,溫特斯也有點不耐煩。
但是利奧可以袖手旁觀,溫特斯卻不能置身事外——即便是看在老普裡斯金的麵子上。
溫特斯踢了踢桌子,問:“你不服氣?”
小小普裡斯金梗著的脖子一下子塌掉,他夾起看不見的尾巴,哼唧著:“沒,沒有……”
“我知道你為什麼主動來見我。”溫特斯端起杯子。
小小普裡斯金縮了縮脖子。
“你祖父是有錢的,他害怕握劍的我,你也害怕。你祖父認為你在拔獅子的胡須,所以命令你來認錯。”溫特斯還是喜歡直白的交談:“不過你肯定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對吧?”
小小普裡斯金沒有回答。不過在內心深處,他確實覺得自己無罪。
溫特斯重重地說:“我也覺得你什麼都沒做錯!”
小小普裡斯金大吃一驚,連利奧先生的笑容也停滯了一下。
“你發現商機並利用它牟利,這是很合理行為。可能你鑽了漏洞,但歸根結底是因為我沒有定好規則——除了壓價那部分。”溫特斯目光如炬,看得小小普裡斯金不敢對視:“惡意壓價收購首級,等同於趴在戰士的傷口上喝血,令我氣憤至極。如果你是我的部下,我早就送你上絞架了。”
溫特斯接著往下說道:“可是壓價收購的人不止你一個,並且我也從未禁止首級交易。說到底,還是我的責任,我小瞧了人的貪欲。不過我不打算用劍來解決問題,否則也就不必‘人頭換券’。至於你的商業策略是否合理,我不知道,也不評判。”
小小普裡斯金被血狼的話砸得暈乎乎的,隻是呆若木雞地聽著。
“你,還有老普裡斯金先生,都不必害怕我。我雖然握著劍,但是並沒有濫用的打算,信不信隨你們。”不管對方聽沒聽懂,溫特斯已經準備送客了:“回家吧,我還有事情要和利奧先生談。”
小小普裡斯金愣愣地彎腰鞠躬,腳下像踩著棉花似的往外走。
還沒等他碰到門把手,房門被拉開了,安娜站在門外。
“噢?”安娜的驚訝僅有一瞬間,她很快收拾好情緒,禮貌地問候:“普裡斯金先生,日安。”
聽說客廳裡有人砸了杯子,在廚房忙碌的安娜第一時間趕回寓所。
輕輕一瞥,安娜看到溫特斯和利奧先生兩人麵前的杯子都完好無損,隻有空著的座位麵前的盤子裝著杯子的碎片。
原來是普裡斯金先生摔的杯子,安娜慶幸地想。
小小普裡斯金愣在原地,麵對聞名遐邇的母狼,他變得手足無措起來:“您好,日安,蒙塔涅夫人。”
“時間不早了,請您留下用晚餐吧。”安娜禮節性地邀請。
“好。”腦海一片混沌的小小普裡斯金下意識回答:“好。”
溫特斯額側的血管瞬間鼓起三分,他清了清嗓子:“普裡斯金先生,你還要留下吃晚餐嗎?啊?”
“不不不。”小小普裡斯金失魂落魄地逃走了。
安娜對小小普裡斯金的狀態不放心,便請夏爾護送前者回家。
處理好一切以後,她回到客廳,略帶嗔怒地對溫特斯說:“你乾嘛對普裡斯金先生那麼嚴厲?”
“我?嚴厲?”溫特斯委屈極了:“那小子就是來給我添堵的。”
“成年人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成人?小孩子?我也沒比他大幾歲呀!”溫特斯更加委屈。
“可是。”安娜認真地說:“你的責任比他重大得多。”
溫特斯豎起的鬃毛被理得平平整整,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晴朗起來。
“好。”他高高興興地認錯:“我不和他計較了。”
安娜拉上披肩,向利奧先生頷首致意,又離開了客廳。
安娜沒走多久,單身軍官寓所的房門再次被打開。隻是聽到腳步聲,溫特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乾什麼?!”夏爾的怒喝在走廊響起:“站住!”
房門被一把拽開,小小普裡斯金的半邊身子猛地擠了進來,另外半邊身子還留在門外——被夏爾拉著。
“閣下。”小小普裡斯金搶著大喊:“您是不是說,如果我是您的部下,您早就把我送上絞刑架了?”
“你想乾什麼?”
“請讓我當您的部下。”
……
老普裡斯金的書房。
“血狼怎麼說?”老人關切地問孫兒。
“爺爺,我覺得……保民官閣下……”小小普裡斯金神色複雜,漲紅了臉:“可能比你想的更加……”
“更加什麼?”老普裡斯金皺眉。
“我說不上來。”小小普裡斯金放棄了組織語言,他一咬牙:“反正我要跟利奧先生去楓石城了。”
……
單身軍官寓所的餐廳。
說是晚宴,其實是家宴。
軍官寓所沒有仆人,也就沒有輪流送上各道菜的流程,海藍樣式的佳肴直接擺滿六人長桌,如同一個家庭的尋常晚餐。
坐在桌旁的人隻有溫特斯、安娜和利奧。
原本凱瑟琳應該在場,可是小納瓦雷女士何等機靈,她才不會參加這種可能令人尷尬的晚餐呢。
反正我在廚房也一樣吃嘛——凱瑟琳如是說。
“利奧先生。”溫特斯直截了當地展開攻勢:“我想向納瓦雷女士求婚,請問納瓦雷夫人會祝福我們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