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來的北城居民眼裡,溫特斯就像是從熊熊烈火中漫步而出,旁若無人地擦拭血劍。
眾人一時間被鎮住,竟無人敢上前問話。
溫特斯也注意到圍在莊園外麵的北區居民,他戴著有覆麵的頭盔,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邊,暫時倒是不怕被人認出來。
戰鬥早已結束。
突襲埃斯特莊園的刺客同伏擊溫特斯的劍手一樣,為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關注,他們穿的都是亞麻、棉花縫製的軟甲,用的也都是刀劍短銃一類可以藏在鬥篷裡的武器。
麵對頂盔摜甲、快馬長刀的溫特斯等人,外圍留守的刺客根本無力阻擋。
一輪槍響,硝煙還未散儘,戰馬已經衝到刺客麵前。閃躲不及的刺客或被劈倒、或被踩踏,非死即傷。戰馬速度不減,透陣而去,其他刺客隻能眼睜睜看著溫特斯帶人衝進莊園。
等到溫特斯帶人攻入大宅,雙方短兵相接,刺客更加不是對手。
不能拉開間距,又沒有重型火槍,隻是溫特斯和卡曼就一路勢如破竹,殺得刺客節節敗退。
溫特斯有心抓個俘虜審問,但是沒能如願。一是因為卡曼過於謹慎,所過之處一個活口也不留;二是刺客的手段也極為激烈,逃脫無望立即自戕、服毒,甚至自行處決失去行動能力的同夥。
而且溫特斯帶的人太少,攻堅有餘,圍殲不足。刺客擋不住他的兵鋒,刺客想逃他也攔不下。
看著塵埃落地才趕來的北城民兵,溫特斯不由得歎了口氣。不過他已經學會不為已經不能改變的事情懊惱——最關鍵的那一步棋,永遠是下一步棋。
“諸位先生。”溫特斯跨上長風,坐在馬鞍上掃視眾人:“舊城已經失控,奉伯爾尼上校的命令,從此刻起,你們全都聽我的指揮。誰是治安官?向前一步!”
沉默。
沉默。
沉默。
北城治安官真切地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硬著頭皮邁出人群,摘掉帽子拿在手裡:“呃……是我。”
“敲響警鐘。”溫特斯坦然自若地發號施令:“召集所有能拿得動武器的男人——不管有沒有公民權。會騎馬的人單獨挑出來,讓他們帶上馬。這裡不錯,足夠寬敞,還有光亮,就在這裡集合。”
溫特斯點了老施米德,又隨便點了一個人:“你們兩個跟著治安官去召集民兵,其他人全都跟我走。已經有暴亂者混入北城,隨我前去清查。”
治安官聽得目瞪口呆,消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按照鋼堡的法律,緊急情況下,各城區的民兵由治安官征召並指揮,而治安官直接接受市長的命令。
無論從現實出發,還是從法理出發,陸軍軍官插手城市民兵的統帥權都是逾越行為。
北城區治安官當然也不願意就這樣把手裡的權力交出去,但是從莊園裡牽馬走出的幾名甲士滿身血跡,著實有些可怖。
而下命令的軍官也威風凜凜,令人不敢輕侮。
於是,北城區治安官小心翼翼地問:“大人,請問您是……”
“陸軍上尉,阿克塞爾·伯爾尼。”溫特斯泰然自若地縫了個名字,隨手一指老施米德:“我的身份,他可以證明。”
這下眾人的目光焦點成了老施米德。老施米德清了清嗓子,麵不改色地點了點頭——老鐵匠生得黑,天色又岸,也看不清他紅沒紅臉。
治安官還是不敢輕信,他試探地問:“請問埃斯特莊園這是……”
其他人也豎起耳朵聽著。
溫特斯已經摸清了眾人的心思,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陌生人,剛見麵就頤指氣使,任誰都不服氣。但是大家又不敢公開對抗,隻能指望治安官出頭。
也就是說,隻要製住治安官,其他人就會像羊群跟隨領頭羊一樣服從。
於是溫特斯簡潔有力地答道:“遭暴亂者洗劫。”
“埃斯特先生……”
“已經獲救。”
說話間,夏爾正“扶”著失魂落魄的博爾索走出大門。
“為什麼之前沒聽說過您……”
“新近調動。”
“能否讓我看一眼伯爾尼上校的命令……”
“隻有口令。”
“那,請問伯爾尼上校是您的什麼人……”
治安官的口吻越來越軟化,溫特斯感覺時機已經差不多。他雙膝微微發力,長風立刻噴著響鼻邁步向前,把治安官逼入死角。
溫特斯笑意盈盈問:“伯爾尼上校是我的什麼並不重要,你知道現在什麼最重要嗎?”
治安官點頭又搖頭。
“時間!”溫特斯勃然大怒,聲若雷鳴:“你每多耽誤一秒鐘,鋼堡離煉獄就更近一步!現在就給我去鳴警鐘!其他人,跟我走。”
說罷,溫特斯一拉韁繩,揚鞭離去。
機靈鬼夏爾很配合上馬趕人,高聲催促:“還愣著乾什麼?走啊!”
在場的北城居民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動腳步,一個、兩個……最後全都跟了上去。
治安官還想說些什麼,被老施米德拉住。
兩人相視一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隨他去吧”的無奈。治安官歎了口氣,扣上帽子,匆匆忙忙與老施米德以及另一個溫特斯隨手點出的人去敲警鐘了。
幾乎沒有人意識到,從這一刻開始,北城區的軍事指揮權已經轉交到溫特斯·蒙塔涅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