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越說聲音越低沉:“就像另一場大火,”
卡曼聽懂了,但他不想接話。
搬箱子的衛士遲疑地問:“您的意思是說,帝國佬把他們的‘痕跡’藏到這裡了?”
“不。”溫特斯不假思索回答:“能銷毀的東西肯定已經被銷毀。”
他又話鋒一轉:“但是否有一些‘不能輕易銷毀’、‘沒有必要運走’又‘必須得好好保管’的東西?如果我是綠眼睛,今晚我會把那些東西放到一個最安全的地方,再派人時刻看管。如果一切順利,事後可以輕易取回;如果發生任何意外,立刻將其銷毀。”
話音剛落,溫特斯已經走向密室:“把所有板箱都搬出來,一個一個地檢查!”
四人一齊動手,效率奇高。
餘下的板箱很快儘數被搬進地下室,統統檢查一遍。
一無所獲。
兩名衛士尷尬地盯著靴尖,不敢說話。
溫特斯拔出佩劍,環顧密室四壁,突然刺向那個用來當牌桌的空板箱。
長劍貫透板箱,直入大地,發出的卻是一聲穿透泥土的金鐵鳴響。
“裂解術!”
板箱被扯碎,木屑四處飛濺。
“挖。”
隻挖了不到一寸,埋在土裡的東西就露了出來。
是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細麻布袋,裝著硬邦邦的東西。它們整齊地互相疊放,靜靜躺在泥土裡。
溫特斯割開其中一個,袋子的內容物在火光下流動著誘人的光澤。
是銀幣。
卡曼瞟了一眼溫特斯:“確實是‘不能隨便抹除’、‘沒有必要運走’又‘必須得好好保管’的東西。”
溫特斯一言不發,拽出一個細麻布袋,檢查,然後下一個。
卡曼搖了搖頭,伸出援手。兩名衛士回過神來,也急忙上前幫忙。
細麻布口袋裡有金有銀,共計一百多袋,很快就被全部起出。
當最後一個麻布袋被提上來的時候,一名衛士驚訝地叫了一聲,從坑底又拿出一個四方鐵盒。
這下連卡曼的眉梢也挑了起來,露出三分驚疑。
鐵盒是鎖著的,溫特斯撥開擋片,看了一下鑰匙孔,想起從綠眼睛屍體上找到的那一小串鑰匙。
他從攜行袋裡取出那串鑰匙,一個一個地試了過去。
不對、不對、不對、對了……
第四把鑰匙順暢地插進鑰匙孔,溫特斯和卡曼對視一眼,穩穩地扭轉鑰匙。
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喚,鐵盒內傳出“哢噠”一聲,盒蓋輕巧地彈起。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盒內:一柄荒原風格的小刀、一副眼睛、一方手帕、一個女人的畫像、一枚烈日紋章的鐵指環、一串刻著數字的小鑰匙……
溫特斯拿出女人的畫像。畫框裡,一位恬靜優雅的年輕女子淺淺地笑著。
溫特斯默默將畫像放回鐵盒,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好像是他的私人物品。”
卡曼拿出鐵指環,定定看了好久:“這個……這是使者的信物,那個家夥真的是使者。”
“是嗎?”溫特斯接過鐵指環,問:“有什麼特彆的?”
卡曼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偽造起來好像不難。”
“他們有他們的驗證方式。”
說話間,地下室傳來梯子的響聲。
因溫特斯已經下令封鎖地下室,一名衛士立刻喝問:“誰?”
“是我。”夏爾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大了七分:“施米德老頭子在外麵已經等得快要急死了!”
溫特斯收起鐵盒,隨手提起兩袋金幣:“走!”
四人魚貫踏入甬道,小小的密室重回黑暗和寂靜。
然而僅僅幾秒鐘之後,溫特斯又折返回來。他箭步衝進密室,在土堆裡瘋狂地翻找。
卡曼如臨大敵地跟了回來,看到溫特斯在翻土,咬牙切齒地問:“你又要找什麼?”
“該死的綠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欺騙、不在耍弄詭計。又是金銀,又是畫像,又是戒指。但他把東西埋得這麼深,還怎麼銷毀!?綠眼睛那種家夥,一定是把最重要的東西放在最容易銷毀的地方。”
“找到了!”溫特斯猛地站起身,一張臟兮兮的紙牌被他小心地拿在手裡。
卡曼不明就裡。
溫特斯仔細檢查片刻,小心地挑起紙牌一角,隨著他緩緩用力,紙牌表麵帶圖案和數字那一層被他硬生生揭了下來,露出淡黃色的硬紙底子。
卡曼看著仍舊空無一物的牌底:“還是什麼都沒有?”
“不是什麼都沒有。”溫特斯沉默片刻,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眼神有點黯淡地說:“是隱寫術。”
他把紙牌底放在燭火旁烤熱,帶褐色的、沒有規律的字母顯露了出來。
……
老施米德終於等到提著兩個袋子的“伯爾尼上尉”走出院子。
還沒等老頭子開口說話,伯爾尼上尉的聲音已經傳進他耳朵:“你們找來了多少人?”
治安官搶著答道:“最近的九個街區的自由人都到齊了,加上您這的人,差不多有一個大隊。還有更多的人在趕過來。”
老施米德急切地接話:“但是老城那邊好像越來越糟糕了,閣下,接下來怎麼辦?”
溫特斯望了一眼夜幕中的城區,從埃斯特莊園逃走的刺客還沒有找到,帝國間諜在北城區肯定還有其他秘密藏身處。
繼續搜查,或許有機會把背誓者在鋼堡安插的間諜網連根拔起。
但是眼下有更緊要的事情——舊城區的方向,火光映得滿天血紅。
他把手裡的兩袋金幣塞進治安官懷裡:“你親自把守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進出。擅闖者可以就地格殺。兩袋黃金,一袋給剛才遇難的那位民兵的家屬。另一袋分給受傷那位民兵和搜查過程中財產受損失的人家。”
治安官瞪大眼睛,先點頭,又抬手敬禮。
“你跟我走。”溫特斯看向老施米德,他快速回憶鋼堡的地圖和交通要道:“去憲法街。我要在憲法街設置第一道防線。挑兩個可靠的人去傳令,讓後麵趕到的自由人直接去憲法街集結。”
“我叫我兒子去!”老施米德急匆匆地走向隊列。
溫特斯躍上馬背,策馬馳過武裝市民集結列隊的街道,咆哮如雷:“立——正!”
鬆鬆垮垮、竊竊私語的“自由人”們下意識服從了命令,街道霎時間變得肅殺安靜。
得益於年複一年的冬季軍事訓練,即使是沒當過兵的蒙塔男人也懂得使用武器、列隊行軍以及服從命令。
溫特斯心中生出幾分讚許,不愧是帝國皇室的募兵地,論人均的軍事素養比新墾地不知高出多少。
“我是陸軍上尉艾克·伯爾尼,索林根州最高軍事長官已委任我接管北城城防,北城區即刻起施行宵禁。”溫特斯的冷峻有力的聲音回蕩在長街:“從現在開始,你們由我指揮;從先開始,你們受軍法約束;從現在開始,我下命令,你們服從。作為交換,我將保衛你們的財產!保衛你們的家人!保衛你們的城市!”
溫特斯不給民兵們質疑的時間,直接大手一揮:“全體——向右轉!”
“目標——憲法大街!”
“那裡將是我們的第一道防線!
“預備——前進!”
短暫的遲滯和一些小規模的混亂之後,民兵的隊列緩緩開動。而隊列一旦動起來,就不由得人思考,隻有慣性的服從。
溫特斯緊接著馳向十字路口,按照他的要求,帶著馬匹的民兵被單獨編為一隊。
北城區是鋼堡最富裕的城區,會騎馬、養得起馬的人不在少數。
溫特斯一眼看過去,牽著馬的民兵將近半百,一直綿延到下一個十字路口。
他立刻點出一小隊騎馬民兵,交給治安官去落實宵禁,防止帝國刺客在後方渾水摸魚。
把前方和後方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以後,他將剩下的百餘名“騎兵”召集到一處。
“你們將由我親自指揮。”溫特斯今晚難得露出笑容:“不會馬戰沒關係,跟緊我就行。”
說罷,溫特斯一拉韁繩,長風高高抬起前蹄,興奮地嘶鳴。”
“先生們,還有一座城市正在等著你們保衛!出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