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峰郡]
[熱沃丹]
“新墾地軍團”與新墾地派遣軍聯合出兵鏡湖郡的消息傳到熱沃丹一周以後,紅薔薇的使者終於得以再次與“鐵峰郡保民官”會麵。
溫特斯·蒙塔涅以私人名義,邀請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前往他的私宅,與他共進晚餐,兩位少校不禁為之精神振奮。
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到訪已經有一段時間,受到的待遇一直不冷不熱。
鐵峰郡方麵雖然儘己所能地滿足他們的生活要求,但是嚴禁他們隨意離開住所、不允許他們與指定接待者以外的人員接觸。名為保護,實為軟禁。
溫特斯·蒙塔涅同兩位少校也僅有過一次正式洽談,而且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答複。
對於以上種種,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表現出了充分的理解、大度和自信。
梅爾少校將紅薔薇開出的價碼告知溫特斯·蒙塔涅之後,便不再三番五次施壓要求與蒙塔涅上尉會麵。
他整日優哉遊哉地打牌、看書、曬太陽,偶爾在接待人員的陪同下出門打獵,仿佛他來到鐵峰郡的真正目的是度假散心,至於溫特斯·蒙塔涅會倒向哪一邊他一點也不在意。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在新墾地戰火重燃的時候,熱沃丹顯得格外平靜,如同是驚濤駭浪中的一座孤島:商鋪照常營業、集市按時舉辦、南岸的建築工地依舊從早吵鬨到晚、建築工人放了工依然能買到平價的麵粉還能順便給女兒買一小塊糖。
直到楓石城出兵的消息傳到鐵峰郡一個星期的這一天,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受邀前往溫特斯·蒙塔涅家中赴宴。
鐵峰郡駐屯所共有八棟軍官寓所,整齊排列在一條能容兩輛馬車並行的石板路兩側,隔街相望,並由一圈一人高的圍牆和一隊衛兵保護著。
溫特斯的住所位於這座小街區的東南角,不是最大、最好的房子。
最大、最好的房子位於街區中央,原本屬於羅納德少校一家。
血泥之戰結束,羅納德少校一家搬走以後,那棟房子便空了出來。溫特斯原本想搬進去,沒承想被塞伯少校搶先一步。
塞伯少校來到熱沃丹以後,理直氣壯地住進了原本屬於羅納德少校的寓所,還指揮其他“贖還者”軍官把剩下的閒置寓所也統統占用。
於是乎,溫特斯隻能繼續住在小房子裡,因此他的餐廳隻能擺下一張餐桌,也因如此他沒有邀請其他人作陪——至少在講起這段趣事的時候,他是這樣和梅爾少校、涅維茨少校說的。
“蒙塔涅上尉的生活還真是節儉樸素。”梅爾少校打量著餐廳裡的陳設——除了幾幅不知出處的畫以外再無其他。
他彬彬有禮地說著恭維的話:“不過,以您現在的地位,住在這裡著實有些寒酸委屈。”
“寒酸可能有一點,委屈倒是不至於。”坐在主位的溫特斯探出上半身,從餐桌另一端費力地端回裝著燉牛肉的陶鍋,自己給自己盛菜:“房子小,溫馨。”
端著另一道主菜走進餐廳的安娜看到這一幕,麵帶微笑又不動聲色地踢了溫特斯的椅子一下,無聲地警告後者——注意餐桌禮儀!
溫特斯立刻乖巧地把陶鍋放回原位,擺好。
安娜歉意地看了三位客人一眼,再次走向廚房。
等安娜一離開,溫特斯又把陶鍋端回自己麵前。
“抱歉,習慣了。”溫特斯嘴上道歉,手上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他朝著第三位客人揚了揚下巴,半開玩笑地說:“這鍋牛肉離他太近,我如果動作不快一點,恐怕一塊也吃不到。”
長桌另一端的第三位客人——奧蘭治的阿克塞爾啞然失笑:“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來說?在學院時我每天半夜餓肚子,你至少要和總務長負同樣多的責任。”
老套但是永不過時的陸軍學院笑話讓圍坐在餐桌旁的四人會心一笑。
“你們讀書的時候。”梅爾少校眼中帶著追憶往昔的神色,笑著問:“總務長還是莫頓中校?”
“不,已經換成了傑弗裡中校。”溫特斯頓了一下:“不過供應的夥食還是一樣糟糕。”
一直很少說話的涅維茨少校也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我還記得那個故事,一個外部入學的家夥第一次在食堂吃飯,從菜湯裡撈出一條老鼠尾巴,嚇得他驚慌大喊‘老鼠,有老鼠肉’,然後邊上的同學對他說……”
溫特斯、阿克塞爾、梅爾少校異口同聲地說:“那你不趕快吃掉?”
說完,四人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拍桌子,震得杯子、盤子亂蹦。
安娜端著湯盅從廚房走進餐廳,看到餐桌旁的四人大笑不止,也微微翹著嘴角問:“在聊什麼?這麼高興?”
“在聊一些隻有我們才懂的事情。”溫特斯笑著接過湯盅,擺在桌上。
正菜已經上齊,溫特斯的目光掃過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略一頷首:“兩位學長,條件有限、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隻有狐狸和狼才會埋怨主人提供的菜肴不豐盛。”涅維茨少校說了一句帕拉圖諺語,說:“倒是沒有帶禮物上門的我們,才應該向你道歉。”
梅爾少校也微笑著點頭致謝。
事實上,梅爾少校和涅維茨少校壓根不在乎餐桌上擺了多少盤子,甚至不在乎餐桌上是否擺著盤子。
溫特斯·蒙塔涅以家宴的形式招待兩人——這一舉動傳達出的友善意味,已經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能更讓他們感到喜悅。
更不要說溫特斯·蒙塔涅還同時請了一位特彆的客人——鏟子港的阿爾法先生、隸屬於聯省陸軍的少尉阿克塞爾·奧蘭治。
作為“叛匪”首領之一被堂而皇之地邀請到“保民官”家中做客,阿克塞爾明顯不太適應,雖然行為舉止依舊保持著風度,但是眼神語氣中多少帶著幾分尷尬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