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重裝衝擊騎兵?
最好的盔甲、最好的軍馬,以及最好的戰士。
可是這三樣東西太昂貴了,因此無論是在征戰不休的帝國,還是在安享三十年和平的聯盟,重裝衝擊騎兵都被視為一種舊時代的遺物。
隨著迅捷馬、半身甲和彎刀被引入軍隊,在諸共和國之中,就隻有帕拉圖出於傳統還保留著小規模的重裝衝擊騎兵——克裡斯·瓦雷中校知道這一點。
但是中校還知道另一件事——帕拉圖第一共和國的重裝衝擊騎兵早就已經在大荒原之戰和內戰之中消耗殆儘。
瓦雷、薩內爾、克洛伊……任何一個議會軍指揮官都萬萬不曾預料到,“叛軍”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破天荒地投入這樣一支騎兵。
滾滾雷霆漫過戰場,在瓦雷中校的視野裡,一個盔甲熠熠生輝的騎兵軍官遽然衝出南岸的煙霧,策馬馳上已經被燒成焦炭的斷橋,在橋麵儘頭一躍而起。
隨著戰馬的後蹄離開地麵,木橋在西岸留下的最後一點結構也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垮塌。那騎兵軍官的戰馬極力伸展四蹄,穩穩在東岸落地。
目睹這一幕的聯軍步兵爆發出響遏行雲的歡呼,而那名騎兵軍官的出現隻是一個開始,上百名同樣身披甲胄、豎持長槍的騎兵緊跟著那名騎兵軍官,從煙幕之中魚貫而出。
他們駕馭著靈巧的熱血馬躍下西岸的矮崖,帶著餘勢衝上東岸的河灘。
不斷有騎兵在一下一上的過程中墜馬,生死不知,但是後麵的騎兵躍下矮崖時仍舊沒有任何遲疑。
瞥見那些騎兵手中長得驚人的騎矛,克裡斯·瓦雷中校幾乎要咬碎銀牙。
雖然那些陌生騎兵胯下不是重型馬,雖然那些陌生騎兵裝備的僅是半身甲和四分之三甲,但他們毫無疑問是一支已經絕跡的、依靠毀滅性的衝擊力作戰的、被視為擁有一錘定音能力的重裝衝擊騎兵,而且是一支專門用來對付步兵方陣的衝擊騎兵!
“調轉大炮!”瓦雷中校揮舞手臂,試圖做最後的抵抗:“調轉大炮!”
實際上,壓根不需要中校下令,老炮長蘇特發現“叛軍”重騎兵的第一時間,便立刻呼喊炮手們調轉炮口。
但是議會軍的八門老式加農炮根本沒有轉向機構,想要“轉身”隻能用粗長的木樁一點點撬動炮架。
炮手們肩膀抵著木樁,臉龐漲成豬肝色,使出了吃奶的勁,也隻是讓大炮一毫一毫地挪動。
迎擊“叛軍”前四次衝鋒時,炮兵陣地上的所有大炮都轉向北麵——敵騎來襲的方向。連帶所有的火槍手、大部分的長戟手也都被集中到北麵的大方陣。
當“叛軍”終於亮出他們的殺手鐧時,首當其衝的南側方陣竟然沒有一支槍、一門炮能夠迎戰。
斷橋附近,剛剛從西岸回撤的議會軍火槍手四散而逃。剛剛被博德上校申飭的雷群郡第二步兵大隊軍官看到本郡騎兵出擊,也紛紛帶領麾下士兵跳進河水,呐喊著跟隨騎兵一同攻向東岸。
而強渡河灣的“叛軍”騎兵根本不理睬落荒而逃的議會軍火槍手,最先渡河的一個分隊如同剔骨尖刀,遊刃有餘地穿過議會軍左翼與中軍之間的空當,猛撲向土崗上的炮兵陣地。
“完了。”瓦雷中校的理性無情地給出了判決。
“壞了!”薩內爾上校也變了臉色,再無此前的餘裕從容,厲聲喝令:“吹號!讓騎兵上馬!”
而在教堂鐘塔的樓頂,博德上校緊緊扣住窗框,眼皮也不眨一下地盯著河對岸的土崗。
刺耳的號聲、橫飛的鉛彈、槍口迸射的火光、士兵們因為驚恐而扭曲的麵孔……戰場千萬種景象凝固成一張畫卷,仿佛過去了很久,又好像隻是一眨眼。
當時間再次流動的時候,夾持長槍、身披板甲的雷群郡騎兵已經砸進炮兵陣地南側的方陣。
而在土崗下、河岸邊,後續渡河的雷群郡重騎兵已經排好衝擊陣形。在洛鬆上尉的帶領下,向著“偽政府軍”的炮兵陣地發起了第六輪衝鋒。
議會軍也已經發現了己方戰線右翼與中軍之間的致命裂痕,議會軍右翼戰線最南端的方陣與支援右翼的中軍方陣竭力向彼此靠攏,拚命試圖阻止“叛軍”騎兵第二次鑿穿己方戰線。
“收攏陣形!穿過去!”洛鬆一馬當先,單騎引導整個衝鋒梯隊。
上尉親自指揮的衝鋒梯隊的一百六十餘名騎兵在疾馳中收攏陣形,搶在敵軍合閘之前,從兩個方陣之間不足二十米的空隙再次擊穿敵軍戰線。
當雷群郡騎兵從敵軍方陣的身畔掠過時,“偽政府軍”士兵手中的長矛幾乎能夠刮到他們的翎羽和戰馬的尾巴。
下達命令的吼聲此起彼伏,議會軍的方陣中噴出一股股硝煙,火槍手紛紛對準掠陣而過的“叛軍”騎兵開火。
雙方離得太近,根本不需要瞄準。每有一聲槍響,就有一個雷群郡騎兵從馬背上跌落。
雷群郡騎兵無不俯在馬頸上躲避,卻令洛鬆上尉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