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和信樓主搖頭道:“那董少爺上頭了……這是那貞娘設得一個套吧”
郝禎點頭道:“到現在,便是那董少爺本人應該也回味過來了。
可有什麼辦法,那傳承玉簡已經被那貞娘當著所有人的麵用掉了。
要說貞娘設套,可每一步都是董少爺主動跳進去的,是在很多人見證下一步步走進去的。
董家便是再氣憤,難道還能拚著臉不要,直接把貞娘給殺了
……何況,青林坊規矩,隻要貞娘不出青林坊,不壞坊中規矩,可沒人能動得了她。”
郝禎搖頭笑道:“不過,這也不完全保險,指不定那董少爺就犯渾了呢”
和信樓主驚訝道:“你這是要保她”
郝禎道:“這本來就是她該得的。
近點說,她這次所做之事,其目的雖是給自己生造一個籌碼,是個障眼法,借以掩蓋其真實意圖。
但她這般做法確實將局麵更進一步導向了咱們所希望的方向,而且,從頭到尾和咱們都沒沾邊。
遠點說,要不是她的告發,誰能想到,離恨教早在幾十年前就在咱們身邊落子了
不為彆的,單是這一件事,讓他進一次藏經樓都是應該的。”
和信樓主輕哼道:
“你不提此事還好,哼,要不是她夥同景家小子做得那些畫蛇添足的事情,我們本來可以順著線索有更大的斬獲。
現在倒好,因為他們的私心,很多線索都被破壞。
她若也是青玄宗門人,不罰他關禁閉三年都是我心善,還想邀功!”
郝禎搖頭道:“師叔,您這就太過苛求了,人家又不是咱們青玄宗的人,想要撈取一些實利也是人之常情。
能打亂離恨教的一些布置,就已經很不錯了,您難道還指望一擊竟全功
離恨教的人可沒那麼傻,要論生存經驗,他們可比咱們豐富多了!
要我說,沒有那些所謂的線索也是好事。
不然,咱們自以為順著線索追下去,掉進陷阱裡也說不定。”
“老祖們不都說了麼,咱們青玄宗和那些老古董不同。
和他們糾纏太多,那就是中了他們的圈套,掉進了他們的節奏裡!
咱們有自己的路走,每過一年,甚至每過一天,咱們都會比以往更加強大。
麵對這些老古董的糾纏,咱們根本無需理會,咱們走咱們的。
隻要咱們能一直向前走,那些小伎倆就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
和信樓主沉默半晌,搖了搖頭,道:
“好吧,明天我就照你意思去辦……不過,禎哥兒,門裡今年的動作是不是太多了些”
郝禎道:“師叔,丹器宗那個消息您聽說了麼”
“什麼消息”和信樓主愣了一下,發現沒什麼頭緒,便開口問道。
郝禎搖頭道:“丹器宗前幾日發來請柬,邀請咱們參加其門人的結丹慶典。”
和信樓主道:“這事我聽說了,難道這次結丹慶典有什麼特彆的不成”
青玄宗、丹器宗這些一起在星宿宮遺落軀體上成長起來的三階宗門之間,關係非常特殊,有競爭,有結盟,彼此之間常有往來。
大家都在那場瓜分盛宴中吃到了最肥的肉,這些年也都在努力消化戰果。
結丹雖然不常有,但對這些三階宗門組成的小圈子來說,也並不是多稀罕的事。
郝禎道:
“特彆的是,那位結丹者,在結丹之前便已是一位三階丹器師。
他使用了一種全新的結丹法,以器結丹,結成本命法寶!
這對其本人實力的影響還在其次,經門中一些前輩分析,最大的改變有兩點。
第一,這更進一步夯實了丹器宗的大道根基,丹器宗所有結丹修士的實力都很可能在短時間內迎來一次巨大的提升。
特彆是那幾位!”
和信樓主神色忽然鄭重起來,她知道郝禎所謂的“那幾位”是誰,那是和青玄五老交鋒過的存在。
而青玄五老自從青玄宗誕生之後,便都已交出了所有事權,一心在青林峰深處玄修,據說是在為元嬰境努力。
確實,以五老的高度,唯有更高的大道追求才能讓他們傾儘全力。
舉一反三,丹器宗內幾位如五老般的存在,必然也是大道路上的行者。
若他們因此距離元嬰境界更進一步,哪怕隻是一絲一毫,都足夠青玄宗上下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第二,在丹器宗,假丹修士將有另一條路!”
有著築基巔峰修為的和信樓主很快就明白郝禎所說的“另一條路”是什麼。
她之所以還在築基巔峰遲遲未動,就是為了有更大的把握結成真丹,而若隻是成就假丹,早在十年前她就有十成的把握。
她之所以沒有走這條路,就知道,假丹是絕路,是儘頭。
但若以器化丹之法被探索到了這一步,那麼反過來,以丹化器也非難事。
尋一件品質足夠高的法器甚至法寶,將假丹化入其中,以器為命。
大道上的進步或許依舊困難重重,但無論是生命上限還是實力上限,都將因此激增,和尋常真丹無異。
丹器宗內那些和她相似的巔峰築基,也將擁有更多的膽量去衝擊那道關卡。
若此為真,丹器宗的實力,還不得在現有的基礎上膨脹數倍
郝禎見她神色變得鄭重,卻反過來安慰道:
“這隻是宗門做的最壞的估測,丹器宗的實際情況,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會這麼糟糕。”
和信樓主搖頭道:“既然預見到了最壞的可能,當然要做最壞的打算……哈,禎哥兒,你也學壞了!”
說著,她忽然笑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從他的對麵站在了他的同一邊。
既然“做最壞的打算”,那她所謂“宗門今年動靜太多,是不是太激進”的顧慮就自然不成立了。
郝禎也笑了。
“說起來,同時誕生的幾個三階宗派裡,咱們青玄宗算是最平庸的。
丹器宗丹器雙修,現在又搞出個本命法寶;
金鼎宗法體雙修,合歡宗陰陽雙修。
馭靈宗機關傀儡、飛禽走獸,都可倚為助力。
咱們青玄宗有什麼
毫無特色!
真要說優點,那就一個。
同境界中,咱們人數最多!”
和信樓主重重點頭:“禎哥兒,我明白怎麼做了。”
……
四月初九,清晨。
張家小院。
孟周從修煉中醒來。
築基後第一次正式修煉結束,這麼值得紀念的時刻,他第一時間點開個人狀態,查看昨日收獲。
……
【姓名:孟周】
【壽命:52/320歲】
【狀態:活力四溢】
【天賦:百變靈體(殘缺),白蓮靈體(殘缺),天生劍體(殘缺)】
【境界:築基一層/000】
【功法:二階春水經(偽劣)入門20/500
一階水養潤身訣圓滿,一階白熊寒極身圓滿】
【技能:
二階:飛遁術小成60/000,化形術入門200/250
一階:各項圓滿(具體略)】
【契誓:繩靈一階:00/00】
【職業:五項一階極限(具體略)】
……
“完成二十次大周天搬運。”
“每完成一次大周天搬運,功法經驗就+。
一天最多可完成二十次大周天搬運,照此趨勢,即便什麼都不做,不需一個月,我對二階春水經的掌握就將達到小成。”
不過,孟周當然不會什麼都不做。
現在他對二階春水經的掌握還很淺,正處在入門階段,其與此身的契合度正是最低的時候。
這是“做手術”最好的時機。
等自己對這修行法的掌握越來越純熟,這門修行法與身體的契合度也將越來越高,那要再做點什麼,難度將越來越高。
“和築基功法在體內的周天搬運相比,練氣期的周天搬運,隻能稱之為小周天搬運。
不僅路線更簡潔,覆蓋的區域也遠不及築基大周天搬運全麵。”
“由此也可看出,要將靈氣煉化為築基法力的艱難,整整二十個大周天搬運,修行進度才堪堪+.”
孟周倒也不覺得這效率慢,即便以現在這種修行效率,從築基一層突破到築基二層,也隻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這放在築基修士的群體中,不說最快,那也是中等上偏上的水準了。
——這可是囊括的所有築基修士,包括青玄宗這樣的大派築基,而非隻散修築基。
整理消化完修行所得,孟周走出靜室。
剛來到小院,便見張衛在小院一角,正看著女兒張怡在院中玩鬨。
見孟周出來,他趕緊迎上前來,問候道:“前輩。”
玩鬨的張小怡也趕緊屁顛顛跟在父親後麵,像模像樣的學著叉手施禮。
孟周好奇問:“你今天放假呀”
張衛苦笑:“我等前輩一起呢。”
孟周恍然點頭:“哦,那走吧。”
張家小院看似尋常,卻處在中心區,距離和信樓本就不太遠,以兩人的腳力,自然很快就到了。
進入和信樓,孟周被領到拍賣場一樓練氣修士所處位置。
不過,這裡現在卻做了全新的布置,看上去更加明亮大氣。
舉行拍賣的高台也特意裝飾了一番,變成了一個講道台。
此刻,場中已經三三兩兩聚集了不少築基修士。
孟周掃眼一看,便看到了兩位熟人,徑直走了過去。
路過其他築基修士之時,孟周發現他們的神色都有些莫名的亢奮,正在低聲交流著昨夜媚香樓的種種故事。
從那隻言片語之中,孟周仿佛已經看到了昨夜媚香樓聚會的一波三折。
心中不由得慶幸不已,“還好還好。”
那樣的場所,對徐婉貞來說,或許是最能顯手段,最是如魚得水的時候,那可是她的主場。
可對孟周來說,那樣的環境,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兩個大字,“麻煩”。
孟周來到屈靖、羅平二人麵前,屈靖見來人是他,點頭招呼道:“孟道友。”
孟周道:“屈道友,羅道友這是怎麼回事”
隻見羅平怏怏的耷拉著腦袋,對什麼事都興致缺缺的樣子。
即便是孟周過來,他都沒有抬一下眼神。
屈靖道:“正為情所傷,顧盼自憐呢。”
羅平當即抬頭回懟道:“你才為情所傷,你才顧盼自憐。”
說著,他直接看向孟周,瞪眼道:“你昨晚沒來,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麼”
孟周眨了眨眼睛,道:“我知道什麼呀,這幾天我都在閉關呢。”
羅平冷笑道:“閉關,你根本功法找到了”
孟周點頭道:
“也是僥幸,就在初六咱們分彆不久就找到了。
……你這麼看我乾什麼,誰規定根本功法就一定要通過某個途徑才能得到”
“呃……”羅平語塞,覺得孟周說得好有道理。
孟周不再理會正自“失戀著”的羅平,與旁邊的屈靖神識傳音交流。
孟周這才知道昨日媚香樓發生的種種故事。
董大少以自家三階修行法與徐婉貞賭氣,徐婉貞用一支舞得到她心心念念的三階修行法傳承。
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真到聽屈靖現場直播般將昨夜種種講述出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甚至忍不住心想,怎麼我就沒遇見這種好事呢
一支舞換一門三階修行法
若忽略過程,隻看結果,說董大少是個豬腦子都是在侮辱豬。
屈靖顯然是非常散於思考的,能從散修中修成築基之人,就沒一個腦子當真不好使的。
便是羅平,不也已漸漸回味過來了麼。
孟周不僅聽到了昨夜媚香樓的種種,還有屈靖不時的“回放”“插播”。
沒有一語主觀評價,都是這些日子他倆人與“清婉仙子”所經曆的事情。
所以,孟周也基本倒推出了董大少入套的全過程。
心中最大的感受就是,徐婉貞對男人心理的把握簡直到了某種化境啊。
特彆是董大少這種有著曹老板情結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個套兒。
魯迅說,爺們的兩大愛好,一個是拉良家下水,一個是勸風塵從良。
對喜歡玩格調的董大少來說,要是能把築基後已然上岸的前風塵、今良家“清婉仙子”重新拉下水,這快樂豈止是雙倍!
徐婉貞這個獵人以獵物的形式出現,來了個逆向運用。
而除了這最大的一場波折,之後的交流會也是波折不斷。
倒是有很多擁有二階修行法的勢力參與其中,但他們卻沒有真讓徐婉貞拿著三十一門築基心得大合集就給每個新晉築基匹配到一門合適的二階修行法。
這和白嫖有多大差彆
世間可沒有這麼好的事!
最終的結果就是,那築基心得大合集真就隻是敲門磚。
至於大門敲開之後,還得具體問題具體的談!
這和孟周得到《春水經》的過程差不多,都還要額外掏一筆數額巨大的靈石出來。
即便是手上拮據,一時間拿不出這麼多也不打緊,立個誓約就行。
所以,大家確實都在昨夜的聚會中滿足了最基本的需求——獲得一本二階修行法開啟築基境的修行。
並為此背上了一屁股債務。
至於所得修行法與自身契合度的高低,那就隻有各人自己心裡清楚。
說到這裡時,屈靖特彆說明了一點。
“其實,我和羅道友也是很沒頭緒的,還是清婉仙子因為早就知道我倆的需求,悄悄傳音指點我。”
說著,他還瞥了眼一臉複雜神色的羅平。
“她還考慮到這家夥心裡麵在鬨彆扭,怕他故意慪氣,還特意叮囑我不要讓他知道是她告訴我的。”
就在這時,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場中所有低聲交流著的修士都紛紛停下了交流,扭頭向甬道口看去。
孟周也看了過去,便見一個明豔動人的女修正從甬道口走出。
正是清婉仙子徐婉貞。
一眾目光的注視下,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徑直來到孟周三人身邊,還笑著招呼了一聲“孟道友!”
就是這看似普通,卻是她進場後唯一的一次主動與人招呼,讓孟周一下子感覺自己成了全場築基修士注意力的焦點。
孟周麵無表情,瞥了眼若無其事的徐婉貞。
心道,這小娘皮是故意給我添堵來了!
他閉目坐定,將身外一切都當成空氣。
又過了一會兒,便見和信樓主領著七位青年男女從另個方向進入會場。
孟周睜眼看向她身後的七人,場中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轉移到了這幾人身上。
而這幾人自從進來之後,也是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眼神在孟周等人身上掃過。
當雙方出現在同一場合,對比起來,不同之處是非常明顯的。
首先是相貌和年齡。
散修築基中,年齡也有大有小,但平均年齡卻在四五十歲之間。
而和信樓主身後的那其人,除了一個麵相略顯老成,大概有三十出頭的樣子,其他都是二三十歲的相貌。
而前者普遍都顯得世故、老成。
和信樓主身後那些位,眼神間卻還不時流露出清澈的愚蠢氣——這在修行上,可不是貶義,而是妥妥的褒義。
換個詞就是“赤子之心”。
見到這樣的陣容,一眾在前一刻都還心中多有狐疑的散修築基心中不由得都多了更多的期待。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和信樓主的開口第一句話就在一眾散修築基心中激起巨浪。
隻見她向徐婉貞招了招手。
等徐婉貞上前,她就拍了拍身旁一個位置,笑道:
“清婉,你就坐我旁邊,這場交流你隨意發揮,無論如何,和信樓都保你一個進入藏經樓的機會。”
“轟”
她這隨意的言語,不僅徐婉貞本人驚訝的瞪大了眼,也在一眾散修築基心中炸起一道驚雷。
和信樓主卻沒有理會其他人都怎麼想,目光掃向其他人:“這場交流會我分為三個環節。
第一個環節,個人展示。
凡是對自身能力自信的道友,儘可以登上講台證明自己。”
說著,她期待的看著一眾散修,可凡是與她目光對上的,都閃爍著滑開,更多的,乾脆都不與她對視,趕在她目光移到之前提前滑開。
“滑頭。”她心中無奈,又有些失望。
這些散修,似乎已經將“不當出頭鳥”這種秉性融進了骨頭裡。
但有的時候,真的就需要這樣的一股勁。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已經主動站起,大步走向講台。
她的視線趕緊移了過去。
那人叫,孟莊!
……
既然已經決定在今天的交流會上出一些風頭,露一些手段,以確保進入藏經樓的資格,那孟周就乾脆更主動一點。
上了講台,孟周環視台下一圈,直接道:“在下想與大家分享一些本人在丹道上的一些心得感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