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卓眼神微動,摩挲著一朵印染精美、邊緣清晰的番蓮,繃著的麵頰總算舒展了些,嘀咕一句“還真是”。
鄭海珠的心裡,也像對座女子的神色一樣,鬆馳幾分。
觀察不同人的言行,並聯係前情去分析,才能更準確地進行攻心戰。
鄭海珠自出塞後,觀察荷卓與其他蒙古衛士們的言行細節,包括荷卓選擇歇腳的寺院類彆,交叉印證後發現,他們信奉的仍然是藏傳佛教裡的黃教,而非林丹汗兩年前改信的紅教。
往前推幾十年的大明隆慶帝時,蒙古草原的俺答汗,為了解決自己的身份問題,與烏思藏(即西i藏)的哲蚌寺寺主,索南嘉措,出於各自利益的考量,對外宣布,索南嘉措乃是元朝立國時的“國師”八思巴的轉世,而俺答汗,則是忽必烈大汗的轉世。
其實,八思巴是藏傳佛教薩迦派,也就是俗稱“花教”的領袖,索南嘉措則屬於黃教,派彆完全不同。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元帝國消亡後的各蒙古部落,依然是藏傳佛教的信眾。
俺答汗需要索南嘉措的“轉世論”來把他包裝為成吉思汗的後裔,助他在草原威望大漲,而索南嘉措,無疑也需要借助俺答汗強悍的軍事實力,幫助後起之秀的黃教,打敗白教、花教、紅教等教派,在廣闊的蒙古草原得以傳播壯大。
如此一來,到了半個世紀後的今天,黃教已經在蒙古人心裡根深蒂固,哪怕蘇泰、荷卓這樣的葉赫女真人,也信奉黃教,畢竟葉赫部與蒙古接壤。
即使蘇泰的丈夫林丹汗,幾年前被紅教領袖洗了腦,強硬地改推紅教,這種猶如“發文件”式的運動,並不能真的撼動黃教在眾人心中的地位。
鄭海珠不信古今中外的任何教派,但清醒地明白,自己要爭取到蘇泰福晉與荷卓這樣能力與財富都不遜於男子的強勢女性,除了經濟利益和權力誘惑外,更要重視她們被男權世界忽視的生理需求,以及尋求解壓出路的精神世界:
也就是,**,和信仰。
顏思齊為了在日本平戶港掙紮求生,徐光啟為了引入西洋先進的火器與數學理論,都毫不猶豫地接受了西教的外殼,她鄭海珠怎麼就不能為了抵禦建奴外虜,從宗教入手,擼擼葉赫女子的順毛呢?
鄭海珠遂佯興起之意道:“我們明國的山西五台山,也是黃教布法之地。漢家僧侶著青袍,黃教僧侶著黃袍,青黃共立,皆是佛家高義,皆是芸芸眾生的福祉。”
荷卓嗓子眼裡嗯了一聲。
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但眉眼間,忽地染上淺淺憂思。
少頃,她才又開口道:“我已點撥過昂格爾,不要提你們明人有意拿我們的歲賞銀子引誘正藍旗,就說是在灤河邊遇到了德格類。他答應了,不然,會讓林丹汗覺得他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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