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否設局,這婦人至少比她排兵布陣的男子們衝得還要狠一些,有幾分身先士卒的良將本色。
此刻又發現,對方喊自己來撫琴,也並非仗勢取樂的消遣,朱閱文心思輾轉間,倒生出愧意來。
對於琴師來講,默然過後,解釋的話仍是多餘的。
朱閱文遂又將手指放回琴弦上,彈了一段《紅豆》,化繁為簡,另鑲韻腳,琴與箏比,不至於彈不得。
曲子終止在一個泛音上,鄭海珠等了幾息,才開口道:「朱先生若氣消了,就隨我去京師吧,鎮國將軍已經答應了。」
朱閱文沒想到話題忽然換成這個。
他愕然之間,竟不由自主地往周遭探視一番,唯恐黃祖德等錦衣衛若離得太近、聽清楚夫人的話後,會向他投來鄙夷的目光。
鄭海珠知他不出所料地想岔了,越發與他直言:「先生莫慮,我不是要拿你當作公公們喜歡的小唱那樣,養在宅中消遣。先生在音律上若想馳騁儘興,就不要被困於自己都看不上的半畝方塘中。去一個全新的地方,沒有任何頭銜與身份的束囿。你想做什麼樂器,就做什麼樂器,想寫什麼曲子,就寫什麼曲子。我給你賃一座宅子,一應給用月月不缺。」
朱閱文聽得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你,夫,夫人為何對朱某這般?」
鄭海珠道:「你不怕聽了,覺得晦氣?」
「在下不信怪力亂神,夫人但說無妨。」
「嗯,其實沒什麼蹊蹺的。你的長相,有些像我從前的左膀右臂,他已經殉身了。你的琴藝,又讓我想起我另一位故人,她也不在了。我每次和你照麵,總會想起他倆。我見你在魯王府鬱鬱寡歡,就想給你一方新天地。朱先生若不想走,也沒什麼,我決計不會當你不識抬舉。若願意隨我去,更不要將此視作施舍的恩情,不必像前朝那些畫院琴院的翰林待詔一樣,分心給我寫什麼曲子,討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