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場麵上的話術與姿態,喬丹-布羅姆利在魯本麵前當然絲毫不落下風。畢竟魯本-基胡恩到目前為止的主戰場還隻有卡森市一個,而喬丹則早就是好萊塢、華爾街和國會山通吃的大佬了。
他們口中的傑瑞-納德勒,是民主黨來自紐約第十國會選區的國會議員。這位出生於布魯克林的猶太後裔,在國會的藝術黨團、進步黨團,還有——不管你信不信——亞太裔美國人黨團內都享有崇高的地位。
自1992年接替身故的泰德-維斯出戰以來,迄今為止傑瑞-納德勒已經連任了整整十二次,崇尚跨黨派合作且沒有更進一步的政治野心的他,是兩黨任何新當選的國會議員,或者渴望成為國會議員的政治人物,都必須拜謁的山頭。
要知道,他可是當年民主黨這一側牽頭跟共和黨一起對比爾-克林頓發起彈劾的狠人。若想要在國會裡辦成事,推進承諾給選民的政治議程,傑瑞-納德勒這種在過道兩邊都有熟人的縱橫家,不光不能得罪,還得儘力拉攏。
因此,對國會山的席位垂涎已久的魯本-基胡恩,自然會想儘辦法跟傑瑞-納德勒結交,每年的dnc期間,魯本一項固定的活動,就是跟傑瑞-納德勒共進晚餐。
至於喬丹-布羅姆利,他跟傑瑞-納德勒的交情更深、更穩固,也更具現實意義。喬丹和他的音樂律師同僚們正在全力遊說的音樂現代化法案,態度最積極的兩位議員,就是共和黨的弗吉尼亞州國會議員鮑勃-古德拉特,以及民主黨的紐約州議員傑瑞-納德勒。
政治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複雜之處在於,不管是喬丹-布羅姆利、魯本-基胡恩,還是傑瑞-納德勒,都需要十數年如一日的辛勤耕耘,才能開拓出屬於他們的人脈圈層。而簡單之處卻也緊隨而至,擁有基礎圈層後,再想要去做進一步的擴展,隻需要一通電話甚至一條短信就行。
喬丹-布羅姆利跟魯本-基胡恩的初次會麵,正是傑瑞-納德勒一通電話就搞定的安排。
“當然,我應該感恩節之前會去一趟。”
回複著喬丹的寒暄,魯本那雙掛在濃眉下,神采奕奕的眼眸已經轉移到了韓易身上。
“想必這位一定是……”
“韓易先生。”喬丹微微側身,為韓易讓出空間,介紹道,“聯合藝人經紀公司最大的機構股東,瀚音樂集團的創始人。是我最重要的音樂客戶,也是現在洛杉磯亞裔社區最熱門的話題。”
喬丹-布羅姆利的措辭非常巧妙,不僅沒有透露半點關於韓易的國籍與其他身份識彆,還為韓易套上了一層朦朧的政治正確外衣。
亞裔社區。
不管韓易是土生土長的亞裔美國人,還是準備入籍的新移民,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打算向合眾國宣誓效忠的外來淘金客,都無所謂。一個“亞裔社區代表”的光環罩在身上,接下來三人之間的談話,就少了些猜疑與隔閡。
隻要魯本不問,那韓易就永遠是一個熱衷於公共事業的亞裔富豪而已。
政治的藝術,在於模糊化的話術,也在於模糊化的思維。
揣著明白裝糊塗這種事,放之四海皆準。
“很高興認識您,韓先生。”
“也很高興認識您,基胡恩先生。”韓易落落大方地向魯本伸出手。
數秒後,感受到手掌邊緣傳來的強大握力,韓易不禁咧了咧嘴。
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上連握手都想贏人一頭,宣示力量的表演型人格。
天生就是當政客的材料。
“先請坐,基胡恩先生,要喝點什麼?”
“啊……我要一杯冰鎮啤酒就好,雖然在度假,但等會兒還有場視頻會議,我可不想讓我的同事們看到我在酒店椅子上睡著。”魯本-基胡恩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用一種含蓄隱晦的方式,向韓易與喬丹-布羅姆利展示著他的政治力量,“全國黨部非得提前三周就讓我把演講稿準備好,供他們核查審閱。”
“dnc?”
有些話,身份敏感的韓易問出來不太合適,於是心思細膩敏捷的喬丹-布羅姆利便成為了他的傳聲筒。
“是的,7月25號到28號在費城。其他的國會候選人們都沒有時間,隻能讓我替補上陣了。”
魯本-基胡恩的話語非常謙遜,但任何懂得民主黨內部運作規則的人都知道,能夠在民主黨全國大會上以國會議員候選人的身份發表講話,是一件多麼令人側目的大事。
在即將舉辦的2016年民主黨全國大會上,魯本-基胡恩是唯一一個受邀講話的國會議員候選人。
光是這一點,就能看出全國黨部對他今年勝選的堅定支持與強烈信心。
畢竟,僅一個月前,他才從內華達州第四選區的黨內初選中擊敗了其他七名候選人,獲得提名。
與他表麵擺出的態度截然相反,魯本-基胡恩很清楚月底這場盛會對於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地擺出來,無論談判桌對麵的那一方有怎樣的想法,自己擺在台麵上的籌碼都會變得更多一些。
“離大選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喬丹-布羅姆利翻起眼皮,在心裡做了個簡單的算數,“horeedong,?”
“請叫我魯本就好。”魯本伸出手,笑意吟吟地說道,“我不敢現在說什麼大話,我隻能說……為了內華達州第四選區的少數族裔選民,我會傾儘全力。”
說這句話的時候,魯本-基胡恩的視線,一刻不歇地掛在韓易身上。
他很清楚,雖然喬丹-布羅姆利在說話,但韓易才是那個真正拍板的話事人。
“社會和政治的多元化,對我們每個人都有莫大的好處。”
韓易啜飲了一口可樂,咂咂嘴,根本就沒有往魯本的方向看,聲線也輕得仿佛在半空中飄著一般。
“但我在思考的問題是……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資本,去保護內華達州第四選區,以及更廣闊範圍內的少數族裔選民嗎?”
“堅持公義,可是件價格昂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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