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玉樹所在的囊謙地方,是衛藏最低的地方,所以才會興起遠征的心思。
現在你告訴我,那是最高的地方?
而且他一直以為蒙古人在雪區進進出出,靠的是魔法防禦高,鬨半天大家都一樣,靠的是血厚。
他對擺言台吉道:“你們的思路錯了,越是入藏衛教,越會讓和尚們的權勢大增,隨便養幾個貴族,拿出個封號,就能得了蒙古幫忙,你們勢必成為他們的傀儡。”
劉承宗說著,低頭看向自己手中,他手裡有一份名單,如今已經有四個名字了。
上麵每個人,都是以願意聽從劉承宗號召,聯軍南向的和碩頭子。
他們的組織結構,是由達延汗妻子滿都海哈屯建立的盟旗製度,把土地分為一片片牧地,每個牧地為一個千戶,叫鄂托克。
在牧地上,每個蒙古人都必須是這個鄂托克的牧戶,在戰時,所有牧戶出兵組成名為和碩的武裝集團,理論上每個鄂托克需要出兵千人上下。
幾個鄂托克組成萬戶。
但實際上,擺言台吉就是名義上的萬戶首領,但他沒有萬戶,手下隻能編成三個千戶。
這上麵的人名比較像族譜。
比如擺言台吉自己的名字,是右翼多倫土默特部,達延汗四子我折黃台吉之重孫、不隻吉兒台吉之孫、火落赤之子,孛兒隻斤·擺言。
劉獅子恨鐵不成鋼啊,非常有震懾力的姓氏,怎麼就自甘墮落給人當免費打手去了呢?
擺言把頭搖得很堅定:“那能怎麼辦,他們能給人們都信的汗號,握住佛法,就能……”
擺言本來想說,手握佛法擁有汗號就能擴大領地,但說到這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劉承宗嗤笑一聲,打斷了他:“不,你不能。”
擺言台吉早就意識到青海的局勢出現了變化,這支屯營湟水源頭的漢軍,能給青海甚至西北帶來千變萬化。
但就目前而言,這支軍隊帶來的震懾力還不夠。
他的目光看向對麵的尕馬和尚,也許他們看待這件事更有共同語言。
這片土地從來不缺少統治者,隻是每個統治者都有自己想要統治的地方,對更遠大的地方鞭長莫及。
沒有人在乎頭頂出現個太上皇,甚至某種程度上,地方上的土皇帝們,都在為自己尋找靠譜的太上皇。
但這不單單與實力有關,還與決心和意誌有關。
對擺言來說,數千裡外紫禁城裡的大明皇帝和沈陽建都的後金天命汗都很有實力,有啥用呢?
“漢人說,聽其言觀其行。”
擺言看著劉承宗的眼睛,說道:“現在證明和尚封號管用很簡單,證明和尚封號不管用很難,所以還能。”
劉承宗沒再多說。
他學習到了新的東西。
在陝西,他認識到統治的力量來源於生的希望。
在青海,他認識到統治的力量也可能源於死的可能。
出兵,削平白利王頓月多吉,比白費口舌說上七天七夜都管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