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清晨,暫住帥府旳師成我回到城外軍器局,把百工局的主官叫去吵了一頓,沒頭沒腦的讓他嚴抓生產質量。
順便讓軍兵給城內送一張新的拔步床。
元帥府內室的屏風後,白柳溪在樊三郎臉上擦上一點胭脂,裝點好了頭麵簪墜,雲交月才笑嘻嘻地把銅鏡伸過去。
樊三郎看著鏡中自己久違的裝飾,眼中帶著喜意,但最終還是搖頭將頭麵一點點卸下,道:“還是紮發巾吧。”
白柳溪和雲交月也拗不過,隻好讓樊三郎把頭麵解下,自去浴室給晨練後洗澡的劉承宗擦身子。
因為床壞了,昨夜她們誰都沒睡好,四個人隻要有一個人翻身,斷裂的床板就吱吱響,以至於聊了半宿的天,樊三郎差一點就說出杜巧兒這個名字,但還沒說完就被劉承宗製止。
他說救命恩人是再生父母,用再生父母的名字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也是孝。
天寶在府門外備好了馬和一輛馬車,今天劉承宗要帶她們去給樊三郎上個墳,然後就去西寧了。
元帥府的東西方有兩件大事。
一是海北知縣陳欽岱經驛站送來的消息,西邊的祁連山在冬季出現許多蒙古人,據說阿爾斯蘭逃跑後死在了肅北,但為誰所殺尚不得知。
二是父親劉向禹從西寧接連傳來兩個消息,早一天送來的是元帥府糧草危機已被妥善解決,晚一天又送來消息,糧食恐怕仍有缺口。
劉承宗在俱爾灣東南山下的衣冠塚給樊三郎燒了紙,便帶人啟程去了西寧城。
一路上他皺著眉頭思慮局勢。
阿爾斯蘭帶走了兩千多個蒙古戰兵和大量糧草,幾乎就是自己西遷時的縮小版,這樣的人死在肅北是正常現象,能像他一樣站穩腳跟才是偶然。
劉承宗估計阿爾斯蘭多半是死於內亂,如果他在獅子軍中沒有轉戰陝北帶來的威望,進駐青海湖沿岸也很容易爆發內亂。
所以他並不認為這算什麼大事,反而是父親從西寧傳來的消息,非常古怪。
前一天還送信說李天俞願意為元帥府出力,可以用一個伯爵,換來十萬石糧草。
轉眼第二天就又送信說恐怕糧草仍舊不濟,必須要由他到西寧去拿主意。
劉承宗認為事情能讓父親這麼重視,一定是有了大的變故,需要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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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傾向於向東用兵,卻又投鼠忌器……河湟穀地有數千頃良田,握在彆人手裡終歸不如自己手上放心。
但東邊土司堡寨林立,還與康寧不同,這裡的土司漢化程度之高,比漢人大地主還像漢人大地主,兼以宗法維係,不經分化向東用兵,以元帥府的軍力,隻會寸步難行。
寸步難行不可怕,劉承宗已經非常正經的攻過一次城池,有了些許心得,他有信心一座堡子一座堡子啃到河口,跟蘭州隔河相望。
可怕的是步步前行,必然耽誤農時、摧毀田地,致使守軍堅壁清野……那打下河湟穀地就沒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