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牙山過去就有山賊,但那多為活不下去的破落戶組成,窮得連斧頭都是搶的,自然談不上什麼戰鬥力,土民諸部收拾他們都不需要向官府請兵,幾個寨子發動後生就能把他們打得滿山亂竄。
但自從河湟大戰結束,蜂起的山賊有十幾股,大的不過數百、小的僅有三五十人,都手持兵刃身披甲胄,哪怕是隻有三十多人的小賊窩子也能扛著十幾條鳥銃端出一門火炮。
陝西五鎮邊軍的潰軍逃兵極大地增強了山賊的力量,打了半年多,雙方互有死傷,剩下的山賊皆合流一處,成了番民無法對付的軍隊。
曾經一同討伐劉承宗的友軍成了仇敵,馬牙山十七部自然也將這份血債記在劉承宗的頭上,成了他們之間第二個過節。
至於第三個過節,則確實跟巴桑有關係。
山裡德高望重的僧人曆來住在河湟居多,自從河湟的戰爭打完,巴桑就依照劉承宗的命令,在河湟與烏斯藏之間開通了佛祖專線,請僧人去烏斯藏進修,不願意去就被他拎刀子逼著還俗。
這要擱彆的地方,番民部落弄不好就直接走老路回去信苯教了,偏偏在馬牙山這片山區,苯教在幾百年各種文化的衝擊之下已經不剩啥了。
老百姓挑挑揀揀,在自己信仰的神明中挑出一位比較靠譜的,祈求威武顯赫的二郎真君下凡把劉承宗弄死。
其實祈求格薩爾王下凡也行,但如今人心不古,近些年從烏斯藏、康寧到西寧流出來的格薩爾王畫像,那跨下戰馬都穿上三品官袍了。
在鬆山下邊有個二郎池,傳說就是二郎神跟人乾架,馬蹄子踩出個印子,二郎神又流了一滴汗掉在馬蹄印子裡,就成了二郎池,百姓每年都會在那邊朝拜祈求賜福,希望夏天的天氣好一點。
在附近的信仰體係裡,夏季天氣好壞是由二郎神負責的事。
僧人沒了,百姓的怒火無處發泄,自然也要怪到劉承宗的頭上。
正好眼瞅著要到夏天,請二郎神給劉承宗腦瓜子上扔點冰雹,專業對口。
至於第四個過節,則是因為竄進山裡的逃兵,給馬牙山十七部帶來了天花,如今他們在名字上雖然仍然叫十七部,但其實隻剩下十三部了。
戰爭、兵亂、信仰和瘟疫這四個過節湊在一塊,劉承宗這個名字對馬牙山諸番而言不亞於魔鬼。
彆說他派遣過來的是巴桑,就算把從前的囊謙王尕馬弄過來,說話都不會有人聽。
駐軍西大通河堡這幾日,巴桑一直在嘗試跟十七部友好相處失敗後,就一直在派遣步騎驅趕附近的部落,把他們趕向北方,以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帶來麻煩。
不過也正好因為他的軍隊散到北邊,因此早在涼州軍從古浪峽啟程之日起,西番營就拿到了明軍南下的情報。
他的騎兵還在山裡跟明軍塘騎交手幾次,小規模衝突占不到便宜,來自康寧府的貴族騎兵對那些攜帶旗矛、腰刀、三眼銃、弓箭的明軍塘騎同樣束手無策。
好在巴桑很熟悉塘騎的戰法,使用簡單的遏製之法,儘量不讓控製線在塘騎侵擾下後退。
說起來對付塘騎這種東西,在同等兵力密度下沒有好辦法,巴桑能做的遏製,也隻是你一名塘騎控製方圓一裡,我用兩個甚至三個西番步騎控製一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