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無聲而下。
“殿下,您不願坐攆轎,至少讓奴婢為您撐傘避雨啊~”紫禁城,信王邸太監樸忠,麵露焦急,對淋雨前行的朱由檢急道。
“滾遠點!”
朱由檢停下腳步,瞪眼看向樸忠斥道“本王做什麼不做什麼,何須你在此聒噪!”
拿著傘的樸忠,身後跟隨的一眾宦官,無不跪倒在地上。
他們如何不知自家王爺為何這樣。
但他們卻不敢不多言啊。
萬一自家王爺淋雨染疾,叫天子知曉了,那他們一個個必將受到嚴懲!
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廷情況悄然發生變化,朱由校在天啟四年底明詔頒發天下,大內禁收民間自閹進宮,凡是進宮宦官必須經內廷有司核準,查驗,造冊等數十道流程,唯有通過層層選拔,方能經內廷有司進行的閹割進宮。
這直接堵住了揣著各種心思進宮的群體,關鍵是年紀被卡的很死,超過十歲的不收,誰要是敢作假,一經查出株連三族。
此詔頒布以來,可謂引起不小轟動。
而最讓人接受不了的,就是那些已經自閹的群體,這等於是將他們最後的路,給徹底堵死了。
但規矩就是規矩,無論是誰都不能逾越!
何況頒此詔命,朱由校就下定決心,要削減大明子民做太監的規模,亦是在那一年,內廷有司奔赴朝鮮、蒙古等地,開始遴選適齡人進宮了。
在帝製下的大明,有些製度是少不了的。
沒辦法,底色在這裡擺著。
朱由校可以改,但不能廢,因為真要這樣做,就等同於否定了自身。
不過內廷職權收縮,僅針對於特定領域賦權,這是大趨勢所向了。
而在此詔頒布以來,朱由校還做了一件事,適當放寬宮女的規模。
畢竟在大內的宮女,到一定歲數要放出宮,由內廷有司組織,與為大明立下功勳的群體結婚。
堵不如疏。
與其擔心彆的,倒不如想著如何完善製度,讓內廷這一重要所在,可以緊密跟大明命脈捆綁在一起,把保密措施,善後製度,慰問製度等做好,才能儘力確保某些隱患被徹底根除,而不是一直藏在暗處。
雨越下越大。
朱由檢有些魂不守舍,朝養心殿方向走去,他在思索一件事,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做這樣的事?
可朱由檢這一舉措,叫這沿途值守、巡察的諸上直親衛軍將士看到,一個個全都嚇壞了。
一些將校冒雨趕來,卻被隨行的樸忠一行攔住。
樸忠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家王爺的脾性,這個時候誰勸都沒用,除非是天子過來,但天子何其忙碌啊,誰敢去驚擾天子。
可這些將校卻不一樣,在得知情況以後,便派人去皇家近衛都督府衙署,向值守高官上報了。
彆看近幾年來,朱由校在西苑待的時間久,很少在紫禁城居住,為此整個後宮也跟著搬去了西苑。
但是皇家近衛都督府在宿衛這一塊卻愈發嚴了。
紫禁城也好,西苑也罷,各項製度愈發嚴格。
關鍵是所轄諸上直親衛軍選拔也嚴了。
沒有世襲那一套。
每隔一定期限以皇家近衛都督府牽頭,組織進行新鮮血液補進事宜,能進諸上直親衛軍的無不是驍勇之士,關鍵是家底必須乾淨,甚至還要查祖上幾代,朱由校用實際行動來詮釋一點。
能進皇家近衛都督府任職的,那皆是大明驍勇忠貞之士,而在皇家近衛都督府任職一定期限,就會被外放出去。
一條經皇權,皇家近衛都督府,大明軍隊延伸的晉升道路,就這樣被朱由校重新給開辟出來了。
或許在這期間,在這群體之中,的確有極少數人會背叛,但不能以小概率事件,就否定這條延伸的道路,對皇權鞏固有多重要。
改革不一定都是轟轟烈烈,有時潤物細無聲所帶來的改變,遠比前者要大的多,也要更深遠。
這就是朱由校想要的改變。
而朱由校為大明帶來的改變,還不僅限於此。
哢嚓~
電閃不時閃現,雨越下越大了。
“都快點!”
“這天就適合吃涮肉。”
“哈哈,我等這次也忙裡偷閒,吃著肉,喝著酒,想想都覺得開心。”
“還彆說,真是這回事兒!”
彼時的養心殿,一處偏殿。
朱術桂幾人說著,笑著,在殿內準備著各種東西,一張桌子上擺放著銅鍋,炭火燒的很足,清湯沸騰下,薑片,枸杞,大蔥等料在翻動著。
圍著銅鍋周遭,擺放著一盤盤菜品,有葷有素。
而在一處,則整齊擺放著小料。
朱術桂他們忙前忙後,殿外候著的太監宦官,一個個緊張的站著,這些本該他們做的活計,今下卻被這幾位爺給攬了。
這如何能不叫他們緊張啊。
“桂哥兒,把芝麻醬給我拿來。”
坐下的朱以派,忙著分小碟之際,還不忘對朱術桂道“這湯都沸了,都快點,彆耽擱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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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猴急那勁兒。”
朱術桂瞥了一眼,嘴上說著,但卻伸手將盛放芝麻醬的小碗,遞了過去,“跟八輩子沒吃過肉一樣,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陛下苛待我等了一樣。”
“你懂個屁。”
朱以派接過小碗,笑罵道“這涮肉,就第一口香,快點吧,我都等不及了。”
“哈哈,這倒是說的沒錯。”
一旁的朱慈煃笑道“涮肉就第一口,剩下的全是為了果腹。”
“一個個都是餓的輕。”
朱術桂嘴上不饒人,“一個個餓幾頓,看吃的時候香不香。”但說這些時,手上還不忘給朱以派幾人分腐儒,一直沉默的朱以潢,則把筷子分好後,給幾人分了韭花醬。
“來來!先下肉!!”
忙完這一切的朱以派,端起一盤羊肉,拿起筷子就全撇進鍋裡。
“你慢點!”
朱術桂見狀,忙拿起筷子去分,“彆沾鍋上了。”
“哈哈~”
殿內響起爽朗的笑聲。
不多時,殿內又響起聲響。
“嗯!!就是這個味兒!!”
朱以派滿足的咀嚼著,沾著料的羊肉,那臉上洋溢著笑容,其他幾人也大多跟朱以派如此。
不過朱術桂在吃時,還不忘塞個糖蒜。
“還是你會吃啊!”
朱以派見狀,指著朱術桂道“光顧著吃肉了,忘了吃糖蒜了。”
“來,喝一口。”
朱術桂把筷子放下,拿起手邊酒盅,笑著對幾人道。
“來!”
“喝!”
對幾人來講,這等放鬆時刻很少,平日裡不是在紫禁城進修,就是到西苑去進修,要不是恰好今日下雨了,他們也不會這樣。
“說起來,也不知鍵哥兒在朝鮮怎樣了。”
喝了口酒的朱術桂,此刻卻開口道“咱們這幫人就屬他跑的最遠,直接乾去朝鮮了,一年到頭想見一麵都難。”
“是啊。”
朱以派有些感慨道“這又是鎮守朝鮮,又是駐藩這攤子事,還兼顧著彆的,幾次陛下頒旨,想叫鍵哥兒歸京住些時日,可每次都因為出現些事耽擱了。”
“算算時日,鍵哥兒有快兩年沒歸京了吧?”
一旁的朱慈煃,此刻開口道。
“兩年多了。”
沉默的朱以潢此刻道。
“舍得說話了?”
朱術桂見狀,瞅了眼朱以潢道“我還以為你要當啞巴呢,哈哈,不過我也聽說,鍵哥兒要有兒子了!”
“真的假的?”
朱術桂的話,叫幾人有些激動。
彆看幾人輩分差很大,但一起待了這麼久,有些規矩他們早就不在意了。
“那還能騙你們不成,咋,鍵哥兒給你們寫的信,沒有提此事?”朱術桂見狀,笑著說道。
“這個真沒有。”
“卻是沒有。”
幾人開口道。
“我去!!這是跟我嘚瑟呢!!”本還笑著的朱術桂,此刻卻瞪眼道“直娘賊的,不行,我也要娶妻!!”
“哈哈~”
朱術桂的話,叫幾人大笑起來。
對二人的小心思,他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