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風流倜儻的白陽教主,臨頭當了一滿臉麻子的國公,讓人笑話一輩子!”
陳隱總有種上賊船的感覺,陳行這廝滿肚子壞水,不像白陽一脈行得正,坐得端;
更不似青陽一脈動輒喜歡覆宗滅祀,鬥殺伐破。
但無論如何,天底下值得交托信賴的幾人,他正是其中之一。
《三陽劫》並非單純的化身之法,乃是借由與生俱來的三才三寶,煉出三形。
各自參悟一脈絕學,以求臻至長生秘境。
屆時,“他”既是“我”,“我”也是“他”,無需再分彼此主次。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炁聚含華,移星易宿,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三盜一定,九變極神……”
陳隱盤坐靈台,默默念誦經文,穩住神魂動蕩,手指不斷地掐算。
片刻後,他輕聲道:
“你我跟顏信合作如何?”
陳行緊皺眉頭,他倆加在一塊,撐死半步神通。
可謂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哪有資格跟顏信匹夫討價還價?
“既然,你都打定主意,想要順水推舟,給針對爾朱老鬼的殺局添上一把火,乾脆再玩大一點。”
陳隱眉鋒揚起,語氣凜然:
“找顏信,做掉趙辟疆,送他們父子團聚,黃泉相伴!”
是否有點太極端了?
陳行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心想:
“老陳,你這是殺性上來了。”
赤縣神州近八百年,除開龍庭掃蕩,定鼎乾坤之時,發生過數次神通之戰,好幾位巨擘身殞,引得天象大變,其餘時候,幾乎見不著這個層次的強橫存在。
“要麼不做,要麼做足。哪怕我成功鳩占鵲巢,隻要讓趙辟疆覺察出一絲不對,他就有借口動手,你我豈不是幫他做嫁衣,讓他名正言順掌控天水府?”
陳隱神魂跳動,心念起伏:
“對付梟雄豪傑,絕不能給半點機會。十年前,我便是吃了這個虧,讓寇求躍觸動那口仙劍,以至於滿盤皆輸。”
陳行深思熟慮一番,模棱兩可道:
“暫且走一步,看一步。趙辟疆是當今天下,最拔尖的武夫大材。你,我,顏信,未必夠,除非再添一人。可惜,陳獨入滅,即便真靈未失,養在萬龍巢,也難在短時間恢複。”
武修,道修,一旦躋身神通秘境,死於捉對廝殺的幾率太小。
他們的神意、真靈太過強橫,已經冥合天地一角,成為“大勢”的一部分。
哪怕被斬首、剜心,亦未必能夠斷絕生機。
尤其趙辟疆其人名頭很大,放在神通巨擘當中,都是出類拔萃,獨占鼇頭的那一撮絕頂。
倘若將龍庭治世四百餘年劃分三代,每一代各出十人。
前三百年,堪稱老一輩的曠世十人,莫過於五方帝宮的掌教、龍庭的靠山王、閉關金廬的太上皇,以及快要埋進土裡的幾個上宗老怪物。
至於後一百年,則是三陽教的執掌者,四逆魔教的左右護法,天水府的趙辟疆,六鎮邊軍的宇文陀,子午劍宗的顏信、寇求躍這對師徒……等等。
再往下算,才輪得到如今的各個“新秀”,諸如銀錘太保裴原擎之流。
“我倆全盛時候,大概都能穩壓趙辟疆一頭,可僅止於此了。想奪他的命,三陽齊聚還差不多。”
陳行認真琢磨,感覺把握不大。
“彆忘了你徒弟寧海禪,把他收進赤陽一脈,奉他當道子,傳其絕學,服用萬龍巢的奇珍大藥,突破神通秘境,至少六成以上。”
陳隱暗戳戳建議。
“然後,伱將阿七帶到白陽一脈?讓你撿便宜?老陳,我與你心連心,你卻跟我動腦筋,忒不地道了!
海禪不會入教的,死了這條心吧,老陳。
他性子強,決意扛著通文館的招牌踏破神通,做師父的,如果非要多嘴,下場你應該清楚。”
再毆百拳?
陳隱暗暗腹誹陳行毫無為人師的風範,換成他必定不一樣!
想儘辦法也要重振雄風,狠狠教訓忤逆孽徒!
相較於被徒弟毆打的陳行,白陽教主頓覺自個兒贏太多了,頃刻轉移話題: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與其考慮那些,不如想想怎麼勾引《無垢經》,它是皮魔王一係的經典法門,眼界何其之高?
彆忘了,古往今來,前仆後繼投入四尊護法神靈帳下的人傑,並不在少數。”
陳行卻像成竹在胸,淡淡一笑:
“阿七隻需略微現身,讓那部《無垢經》看到他就好了。”
陳隱感到愕然,旋即不解:
“你說什麼夢話?蓋世級的修道資質,又不是天下獨絕,偌大的府郡之地,億萬的黎庶生靈,總能冒出二三人,龍庭十四府湊一湊,都超過雙手之數了。
你當四逆魔教的經典法門,像義海郡的青籙道官這般沒見識?”
陳行卻是撫掌,行走在泥濘粘滑的崎嶇山路,瞅著前邊不遠的徒孫:
“我曾看過一本道喪前的古書,乃正宗編撰,裡麵記載著一種舉世罕有的體質。”
“哦?”
陳隱挑眉,他身為白陽教主,又是鬼仙道修,說一句博覽群書,學貫古今也不為過,當即覺得好奇。
“老陳,你可聽說過天道築基?”
陳行麵色穩重,聲音平靜,給人一種篤定確切的意味:
“啥?”
陳隱苦思冥想,幾乎翻遍胸中的宏贍學識,都沒尋見關於“天道築基”的隻言片語。
“相傳上一個道紀,四聖踏遍寰宇周天每一個角落,梳理天道,凝聚天心,使得茹毛飲血的蠻荒,漸漸點起星星的大道之火。
那時候,並無許多涇渭分明的境界層次,人們隻求築道基,煉精氣,成真聖,度長生。”
陳行說話語速很慢,好似每一個字都在仔細斟酌:
“天道築基,就是因為本身根基完滿無瑕,從資質稟賦,根骨天分上,都挑不出任何疏漏,從而被天意垂青。
這種人與生具來,就有種親近大道的氣息,仿佛老天爺的好兒子一樣,無所不會,無所不能,凡事熟能生巧,智周萬物……此為天道築基。
你好生想想,阿七,是否如此?”
當真存在這個說法?
陳隱半信半疑。
雖然他也覺著白七郎的資質,不局限於蓋世層次。
武修大材,道修英傑,甚至連同最難走的劍修,同樣展現不凡。
但天道垂青的完美根基?
還是太過誇張了。
縱觀當世,公認資質稟賦最高絕者,以四百年為計,乃龍庭靠山王。
以兩百年為計,乃五方帝宮那位掌教。
以一百年為計,則有子午劍宗寇求躍、觀星樓任生平、九獄山的枯塵……輪不出個高低。
也未曾見他們自稱啥天道築基,近道體質。
“龍庭的太上皇有蒼天授籙,方才貴為天子。你家徒孫黑水河打漁的,起這麼大的名頭,委實有些吹噓了。”
陳隱下意識認為陳行在胡謅亂說。
“一個十幾年隻會泅水打漁撒網下籠的白水郎,從未碰過劍,卻被神兵投奔。
棄上宗真傳,認阿七為主……比起靠山王少年時,墨玉麒麟涉水而來,背負水火囚龍棒,孰強孰弱?”
陳行飛快反問。
“……”
陳隱啞口無言。
南明離火的分量可不低,子午劍宗供奉的三大神兵之一,更是寇道子的掌中佩兵。
拋開鎮壓氣運,統攝靈機的六口玄奇神兵,它應該排得進數一數二的當世頂尖。
“四逆魔教的經典法門《無垢經》歸根究極,也是大道具現。所以,老陳,你想個轍,把那玩意兒勾引出來,我們再派出阿七,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陳行擺出足智多謀,十拿九穩的自信樣子,雙眼如同蘊著驚世智慧。
“將你徒孫講得如同國色天香的絕世美人,但凡男子見了,都要成為裙下之臣……罷了,姑且信你一次。
不就是拐來《無垢經》麼,於我而言,拱手取之!”
陳隱大袖一振,風姿卓絕。
開什麼玩笑,他好歹也是勝過趙辟疆、宇文陀,跟上宗道宗掌教平起平坐的神通巨擘。
拿捏皮魔王所傳的《無垢經》而已,大把的手段等著用!
“不愧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白陽教主!”
陳行趕忙送上稱讚誇獎,讓陳隱繼續保持這種狀態。
“莫要以為幾句好話就能收買本教主,這次看在你徒孫的份上,以及顧念大局,本教主勉強出手一次,讓你開開眼界!”
陳隱冷哼,盤坐於靈台上,開始喃喃自語,口誦祝禱之詞。
“半個時辰後!《無垢經》自來!”
“喲嗬,動真格了,老陳。”
親眼目睹頭頂星空,旋生旋滅,隨著陳隱祝禱變化,陳行心下滿意。
這是《未來無生星鬥圖》內的“地祈召靈**”,可通過冥冥當中的心神感應,喚來通靈之物。
見到陳隱全神貫注,陳行再無顧慮,邁步追上前邊探路的好徒孫。
“阿七,待會兒有一樁事交待與你。”
……
……
**窟中,冒益昶席地而坐,其人神魂宛若濃鬱墨汁,緩緩蠕動變化,向上生長。
他好像聆聽著仙音,滿臉浮現享受之色,一顆顆念頭分裂開來,凝聚成一團團肉球。
乍看之下,如同結滿果實的血肉樹木,煞是怪異。
皮魔王這一係,棄絕大慈至聖,視皮囊為敝履。
尋常根苗欲要入門,須得經過重重考驗。
比如,赤身**行於眾目睽睽下,斬掉羞恥之念。
又或者,浸在糞窖當中數個日夜,斬掉惡臭之覺。
甚至親手屠戮血親手足,摯愛好友,斬掉情愛之心。
總而言之,這具肉殼生來所攜帶的牽絆糾纏,皆要棄絕。
唯有如此,方能受到皮魔王的認可,供奉神龕,長駐精神。
冒益昶一開始並未獲得四逆之中,皮魔王的注視,更彆說引來《無垢經》賜福了。
他隻是潛心修持那門害得冒家族滅的《玄靈法種經》,像陰溝老鼠般躲在不見天日的禾山道內景地,等著作為棋子發揮作用的那刻。
忽有一天,冒益昶與族中殘餘的宿老爭執,怒火攻心,錯手將其打殺。